“說得不錯!等道行更高一些,說不定我們還可以禦劍馳騁於空中,與日月同高,流星過境般俯瞰地麵,自是不再需要那什麼勞什子馬車了。”
“……即便如此,這樣也是對更多凡人有好處嘛。”
尹新舟說:“況且運貨也更方便,車上裝些貴重瓷器之類的東西也不那麼容易被顛破了。”
“哈哈,這說得倒也是!”
大家紛紛讚同道。
成為仙人是解決一切問題的究極辦法,能夠縮地成寸、行使法術、禦劍飛行……那就自然不再需要行走在地上的馬車。可惜
仙路難以攀援,蔣鈞行的心情頗有些複雜:可她既然已經有了修為,卻為什麼總是想著凡間的事?
就好像那道無形的屏障將對方也一並劃開,坐在這車上真正同其他人有距離的隻有自己一個,仿佛自己是塊沉底的鵝卵石,而她不過像一盞茶潑進一條河,雖不是一物,卻相交相融。
這輛車整整行了一日,期間途徑驛站換過一次馬,但車上的人確實紮紮實實熬了一整天。尹新舟坐到最後隻覺得自己骨頭架子都跟著鬆散,本想申請自己下車跟著跑(或者乾脆開挖掘機),但又怕展現出異於常人的身體素質,隻能不吭聲地強忍下來。
到最後平均每隔三分鐘換一次坐姿,蔣鈞行實在看不過眼,攬過對方的肩膀斜靠在自己身上,尹新舟十分驚恐地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這是在“踐行小舅舅的人設”,還是打算同自己交流下一步的計劃,摒棄凝神等了一會兒之後卻見這人再沒動作,乾脆心一橫找了個舒服的坐姿。
而另一邊,蔣鈞行則是在觀察周圍的路況。
如今天已經黑透了,隻剩下暗淡的疏星和被雲遮住一半的月亮投射下暗淡的光亮。許多夜視能力不佳的凡人此時已經伸手不見五指,蔣鈞行睜開眼睛,將靈力彙聚在眼處,仔細打量起周圍的氣脈走向。
他們穿過了一片植被稠密的樹林,植物的排布明顯是布成了陣法,這種陣法需要將樹從小樹苗的狀態就按特殊的次序栽好,等樹苗長大之後便渾然天成,配合著預先埋下的靈力機關,足夠讓大多數人都在這裡迷路。
看來這渾淪派已經籌謀一段時間了,他想,即便是生長極快的泡桐,想長成如今的規模也需要一段時日,而在此之前仙門百家竟然一直都沒有察覺到,不知該誇他們藏得好,還是說承平日久,大家都已經失了警惕心理。
而無論情形是哪一種,聽起來都不是個好消息。
渾淪派的仙人自然不會考慮這些人的吃喝問題,除了幾次停下了飲馬以外,幾乎沒給隊伍留下休整的時間。車裡的大多數人都沒怎麼帶乾糧,皆是硬挨著到了現在,一片黑暗的沉默當中,肚子叫的聲音就顯得尷尬又突兀。
尹新舟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了一隻芝麻餅,敲了敲對方的肩膀遞給那人:“這個我還沒啃過,你拿去墊一墊吧。”
芝麻餅之前被包得很嚴實,此時拆開封紙之後,即便失了熱度也難掩那股特殊的麥香氣。
頓時有不少人開始在黑暗當中吞口水。
蔣鈞行:……?
他不能理解。
這也是偽裝的一部分嗎?
細節之處也太到位了吧。
接過芝麻餅的那人年齡還要更小,猶豫了一下之後,伸手將餅掰開,分成一個個銀杏葉那麼大的小塊,傳遞給周圍的人:“大家也一起吃吧。”
所有人都沒有推辭,於是很快,黑暗當中傳來了輕輕咀嚼和吞咽的聲音。甚至就連蔣鈞行自己也被分了一塊,為了防止他做出更加不合群的事,尹新舟彎起胳膊肘輕輕碰了他一下,示意對方在此時最好從善如流,凡人一整天不吃東西會肚子餓,而玉衡仙人吃一兩口芝麻餅並不會因此而損失形象。
餅早就已經不再是新鮮出爐時的狀態,帶著一種柔軟的韌勁,他兩口就將這一小塊餅卷進胃裡,隨後咯噔一聲,馬車的輪子似乎磕到了一塊石頭,下一秒,尹新舟若有所感地看了過來,臉上的表情似乎也發現了什麼。
蔣鈞行點點頭。
此後沒走幾步車便原地停下,為首的那位修士宣布,此處便已是渾淪派的前哨之地,他們的第一站到了。
這周圍連個像樣的板房都沒有,隻能說是一片樹林當中的空地,支著幾處木頭紮出來的窩棚,造型相當的簡陋和敷衍。
空地的中央燃著一小堆篝火
,在黑暗當中明明滅滅,照亮了大家的臉龐。
“所有的人原地休整,待你們全部都服下丹藥之後,還能站起來的人明日便跟著我們繼續去門派的內部。”
修士說道:“到了門內,再發於你們另一枚丹藥——之前服下丹藥的也得在這裡等著,若是有人還沒吃,那你們也進不去。”
——沒有人在這個時候去問“若是站不起來”究竟會如何,這話說的有些不近人情,且有讓人互相督促的意味,畢竟倘若有人在這個時候掉了隊,說不定要害其他人也一並失去了登仙的機會。
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沒人願意半途而廢。
尹新舟看著手掌當中的黑色丹藥,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