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巨蛇從空中墜落,造成的震動傳了很遠。
這種三四級的小地震讓靠近這個方向的幾座城都有所知覺,大家紛紛各使手段觀測之後,得出了“騰蛇墜落”的結果。
“有人去殺騰蛇?”
城中,不乏能人異士暗自驚心:“難不成有什麼新的法陣將要落成了?”
“天上飄了一百多年,也有落下來的那天。”
也有人喝了口茶,聲音平穩:“是要建城吧。”
能夠擊殺遠天層雲當中的騰蛇,那至少應該修為到了玉衡,也不知道是哪個門派的修士跑去那種偏遠地方找騰蛇的麻煩,引發了此等天地異動。
而更遠處,尹新舟和蔣鈞行降落在地上,麵對著巨大的屍體陷入沉思。
在雲霧當中的時候還沒覺得,真的徹底落到地上之後才能徹底見識到這形同一座小山般的軀殼。
四下一片荒蕪,凡人從最近的城池趕到這裡都要兩三天的腳程,而他們所需要的左右不過騰蛇的顱骨和丹核,就連劍骨都是額外收入。
“在這裡等一等吧。”
蔣鈞行想了想,一劍將騰蛇的頭顱斬了下來,收入儲物葫蘆當中;隨後再將自己的劍楔在地上,布置了一個簡易的法陣:“騰蛇引發地動,不消三日,一定會有人過來探看。”
妖獸的屍體本身就具有商業和實用價值,無論在仙凡都很有市場,蔣鈞行給門內發了個通知,讓張飛鶴安排人過來主持撲買,就自覺工作結束,抱劍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地開始調息。
一炷香後,張飛鶴的傳訊發來,蔣鈞行將傳訊符掏出來看了看,表情微變。
“怎麼了?”
尹新舟問。
“說是撲賣的時候將劍骨留下,門內一對劍修要結為道侶,留著劍骨來做一對本命劍。”
蔣鈞行一邊解釋一邊打量剩下的軀殼,似乎是在考慮從哪裡來下手。
“道侶?”
尹新舟一愣——霞山的生活環境對單身狗極為友善,這麼多年裡連個看上去像在談戀愛的情侶都沒有,大部分人要麼獨來獨往要麼抱團演奏,讓她壓根忽略了還有這回事。
而自己被命運推著一路向前,時間恨不得掰成八瓣用,更不可能主動關注這些“上層建築”。
“道侶就是。”
蔣鈞行頓了一下,試圖在頭腦當中尋找形容詞:“你可以理解為凡間的成親——”
“……我不是聽不懂這個。”
尹新舟扶額:“我是在想,是不是應該籌備賀禮。”
蔣鈞行才一下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報出了兩個名字,其中一位是明霞峰的丹修,而另一位在劍閣,兩邊都是尹新舟平日裡常去的地方。
雖然鮮少有私交,但她同這些修士都混了個麵熟,如果真是類比於凡間婚事,多少要去出力幫點忙。
不過……仙人結道侶和凡間成親有什麼區彆嗎?她甚至連此方世界裡的尋常凡間婚禮都沒見過。尹新舟眨眨眼睛,決心將這件事當作是一場“仙家風俗考”,問道:“那二位的名字聽上去都有幾分耳熟,既是同凡間成親相類,那一定需要不少人手來籌備——有我幫得上忙的事嗎?”
“你對結道侶的事感興趣?”
蔣鈞行卻反問。
“畢竟從前沒見過,就當是煉器師的好奇心吧,沒經曆的事就都想看一看。”
尹新舟眉目之間一片坦然:“我自幼就是如此,若是遇到自己的不懂的東西,定是要仔細研究一番的。”
就算他自己沒有師兄那樣長袖善舞的本事,若是看不出一個人講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那他也白活這麼些年了。
蔣鈞
行舒了一口氣,不知自己心下究竟是什麼滋味。
不過師妹既有問題,他也理當解答:“結為道侶,同凡間成親還是有些許不同。”
首先是不拘生兒育女——壽數漫長且一心修仙的情況之下,其餘凡俗皆可視作阻礙,雖然也有喜歡收徒弟養的修士,但大多數時候,仙門弟子的人口數量增加來自於茫茫青州當中找來的無數新弟子。
其次,由於仙人壽數漫長,結道侶這件事並不像是成親那般常見——相反,是非常罕見,以霞山之大,這
三年當中,尹新舟所聽說過的也僅此一例。
“因為根據修為不同,每個人的壽元也各有區彆。”
蔣鈞行解釋道:“既結成了道侶,那便是命途休戚相關,尋常修士很少有這個魄力將自己同他人綁死在一起。”
尹新舟“噢”地一聲點了點頭,明白了。
一個簡單的道理是,倘若一個人修士能活一百年,另一個能活五百年,這兩個人結為道侶的話,意味著有一個人將要被剩下獨自度過四百年的時間。
修士們起點各不相同,天賦機緣也各自有異,即便是在相同的境遇裡結為道侶,也很難保障未來的生活當中能夠一直齊頭並進,共向大道。
在時間尺度被無限拉長之後,這種決策所帶來的影響都會變得格外甚遠。
“那確實是大事。”
尹新舟點頭:“祝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