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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六卞在宮中伺候多年,早習慣了綿裡藏針、話裡有話,可哪和魏拂璋這樣難啃的硬骨頭打過交道?一身圓滑的功夫,在這人眼前全沒用一般。
魏拂璋覷著他一副吃癟的神情,此時終於覺著找回了幾分顏麵。
小奴邁著急切的步子折回來,掌中捧著頗精美的蛐蛐罐,正朝著羅六卞走去,卻叫魏拂璋一隻手給攔了下來:“什麼東西。”
羅六卞見這玩意兒到了他手上,連忙去討:“郎君可莫僭越,這是娘娘開口討的,奴才還得往裡送去給娘娘掌掌眼。”
“鬥蛐蛐?”魏拂璋橫了他一眼,幾分謔色,“趙太後還有這閒性呢。”
好,好極了。
這是打準了主意——千年狐狸在裡頭閒情逸致、不緊不慢地鬥蛐蛐,他得苦哈哈在外頭受著她的臉色等下去。
魏拂璋氣不打一出來,徑直將這蛐蛐罐押在了掌心,扣得死緊,揚起了聲,讓裡頭聽得一清二楚。
“鬥蛐蛐兒?娘娘怎麼知曉某最愛鬥蛐蛐?多謝娘娘恩典。”
說罷,魏拂璋拂衫而坐,將羅六卞與小奴嚇得俱是伏跪不起。
魏忌到底養了個什麼洪水猛獸,難不成是有九條命麼?還是脖子上長了七八個腦袋不怕掉?
魏拂璋倒是悠然自得。
他正在外頭乾坐得無趣,這會兒尋著個樂子,堂而皇之地揭開蛐蛐罐,拿草引兀自戲弄起來,樂在其中。
羅六卞當真是連氣兒也不敢喘。
殿內隱隱傳來聲動,一隻極纖長瘦淨的手挑起珠簾,十指染儘丹蔻。
越過珠簾,正是趙雪瓚立在簾後,神情淡然地覷著廳間的魏拂璋。
魏拂璋扭過臉去,這才再度看清了她。
退去紅袍,趙雪瓚一襲淡青,如月皎般的紗帔攏在肩身,顯出幾分清冷國色。
羅六卞先破了寂:“娘娘……奴才本要給您送進去,可無奈魏郎也頗喜歡這把式……奴才該死。”說罷,一跪不起。
趙雪瓚眉尾輕挑,不緊不慢地覷了眼魏拂璋:“鬥完了麼?鬥完進來。”
寥寥八個字,誰也摸不準到底什麼意思。
這是讓他繼續鬥,還是讓他先進來?
趙雪瓚沒留給他多嘴的功夫,拋下這話便轉身回了內殿,羅六卞見狀緊隨著進去了。
若是在魏府,魏忌說出這八個字,魏拂璋鐵定是鬥完了再進去。
這會兒……他竟有些坐立難安。
蛐蛐罐裡難舍難分,沒個結果。
魏拂璋將蛐蛐罐捧回懷裡,闊步邁了進去。
座上趙雪瓚正頗有閒心地翻著一冊書卷,他打眼看過去,斷然是三個大字——《三字經》。
……四歲小孩讀的書,她在這擺什麼款兒呢?
魏拂璋一時語塞。
“哪隻是贏家?哪隻是輸家?”她懶聲。
魏拂璋聞言低看了一眼罐中戰況,還分不出勝負,便如實答。
“還未定奪。”
趙雪瓚將書卷一拋,鳳眼一眯,倚在軟座上,一副嬌懶的風情樣:“魏卿,繼續鬥啊。”
繼續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