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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徽吟對這個繼室婆母實則是有些發怵的。
一則是實在年輕貌美,王徽吟甚至還要年長她兩歲有餘;二則是先朝她作為太子妃時,便常能聽聞趙皇後的種種行徑。
譬如若是哪個後妃在宮道之上乘著轎輦同她碰上,便得從宮道間一路退回原處,需得這偌大宮道上獨有趙皇後的鳳輦才行。
再有,這位婆母因著貪睡從不出席後妃晨請,可後妃卻是須得按時在來儀殿前候著。
不乏幾個後妃是伺候在先帝身旁的老人,有些早已年過三四十之齡。話往糙些說,給趙皇後當母親也是合適的年紀。
因而頗有些資曆深厚的後妃去向先帝吹枕邊風,大吐苦水。
不曾想先帝一句話悠悠堵了回去:“晨請本也是為了整頓內闈而設,皇後不過是看你們品德無虧才不曾出麵。她左右是個孩子,犯犯懶罷了。”
這番話全然如慈父般,倒將一眾後妃成了外人,一句話不敢再多說。更彆提趙皇後私下用的內刑,在先帝眼中也是孩子撒潑、發發脾氣。
王徽吟所居的東宮與內闈也不過一牆之隔,聽了這些個事兒,常常感慨人各有命,而趙皇後偏就是個有人偏寵縱容、享儘富貴的命。
趙雪瓚穿簾而出,入座理袖:“起來罷。”
她稍抬眼,瞧著豐亭公主正躲在乳娘身後頭,怯怯瞧著她。
王徽吟見狀,忙訓聲道:“珠兒還不向皇祖母請安?”
不曾想孩子哇得撒開了聲地哭,兩眼通紅,一張肉粉的小臉兒皺巴起來,扒著王徽吟的衣裙便要討抱。
王徽吟心中惶恐,連連請罪。
“母後勿怪,公主素日裡沒規矩,讓您擾心。”
說罷,也不敢將豐亭公主抱起來哄,一味覷著趙雪瓚的眼色,唯恐她麵顯不悅。
果真,趙雪瓚被這一陣哭聲擾得細眉一蹙,不耐道:“瞧瞧是怎麼回事兒,怎見了哀家就哭。”
往前豐亭公主她也見過數回,無一例外的,一瞧見趙雪瓚便哭個沒完。
王徽吟心中有話不敢說。
見著您就哭,可不是因為怕您麼?
豐亭公主是養在她跟前兒的獨女,素日裡養尊處優,人人給的都是好臉兒。
而這位婆母一見著豐亭公主,便顯然易見透出股厭煩與不耐來。孩提一貫是有感知的,自然對趙雪瓚也沒好臉。
王徽吟忙將豐亭公主接著抱過來,一麵拍哄著,一麵教她:“珠姐兒,這是皇祖母,快叫皇祖母。”
豐亭公主抹著眼淚,趴在王徽吟懷中,軟著聲。
“皇、皇祖母……”
趙雪瓚略一頷首,淡然:“算是個聽話的孩子,往後哀家也教得舒暢些。”她下頜微揚,“你自入東宮起已有數年了,是比哀家入宮還要早的。”
這話不假,論資曆,趙雪瓚被冊為繼後時王徽吟早在一年前便已是東宮正妻。
可東宮期間多少苦楚,也隻有王徽吟一人清楚。
她嫁入東宮的頭一年,還算順坦,夫妻和睦、琴瑟和鳴。
高見雖偶有病弱,卻也算是個翩翩如玉的美郎君,極擅丹青。新婚一載間,王徽吟常在他畫卷上見著自個兒的姿容,頗為羞怯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