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拂璋心中當即一沉。
那畫,他還未曾收起來。
那張洇著朱紅的官紙當即轉手到了趙雪瓚手中,她打眼一瞧,兩眉不由微微一跳,麵色當即沉了下去。
豐亭公主今日晨時才聽了王皇後的訓誡,不準見了趙太後過於畏懼拘謹,免得惹煩。適才她才在殿前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鋪設,此時見趙雪瓚的臉色一拉下來,她又有些縮退。
她揪著裙擺,搓來搓去,一挪眼見著入殿的魏拂璋,奶聲奶氣地挪開了話梢:“這是……皇祖母為珠兒請的伴讀麼?”
這話便給了趙雪瓚引火彆處的由頭,她將官紙一抖,展在魏拂璋眼前,哂道。
“魏卿的筆墨倒很有閒情逸致。”
上頭三個小人各自神態靈動。
豐亭公主左瞧瞧魏拂璋,右看了看趙雪瓚,緩緩軟聲道:“珠兒覺得哥哥畫得很好……像宮中奴才們偷看的小人書。”
“旁門左道。”趙雪瓚冷然一句話,將豐亭公主後頭的話堵了回去,頭埋得愈發低了。
母後說皇祖母脾性不佳,果真是沒錯。
魏拂璋此際借勢將畫細看了一番,倒不覺著赧然,他噙著笑望著趙雪瓚,眼中明晃晃寫著一句話——你瞧我畫得怎麼樣?
狗崽子不務正業便也罷了,竟在這紙上將她畫得如此……低微弱勢!
她的尊位,豈淪落到依傍著魏拂璋而賴活?不自量力。
趙雪瓚深吸一氣,卻也不願將這股子氣撒給豐亭公主看,將掌中官紙用力一團,本欲拋給羅六卞去燒了,卻又怕下人擅自展開來觀閱。
稍加思慮,唯有先囊入袖中,稍後無人處扯碎了燒毀。
此舉落在魏拂璋眼中略加解讀,又品出了幾分不乏傲嬌的口是心非。
嘴上嘲諷他不務正業,動作倒是誠實得把畫收起來了。
這小狐狸,尾巴明晃晃地搖來搖去。
他笑著坐往豐亭公主身旁,瞧著她掌下壓著一卷《三字經》,睨道:“今日先生留了什麼課業?”
豐亭公主待魏拂璋挨近了,才細細將他看得分明。
孩提之於美物的喜愛一貫不加掩飾,她當即頑色一笑,悄聲:“你生得真好看,比父皇還要好看些。”
這話誇到了點兒上,魏拂璋不由拎眉一笑。
他闊掌翻開書卷,一壁做出同豐亭公主授課的假模假樣,一壁和她搭話。
“那你覺得你……皇祖母,生得如何?”
皇祖母三字迸出口,真是費了魏拂璋頗大的勇氣。這三個字,無論如何也落不到他身邊兒來。
連著魏忌也沒到做祖父的年紀。
豐亭公主聞言連忙用小手將嘴一捂,兩眼瞪得頗大,似有些懼怕:“母後說不能妄論皇祖母的是非……你好大的膽子。”
魏拂璋與她相近幾分,二人一大一小,各自挨著腦袋坐,瞧著渾如父女兄妹般親昵。
“凡事你我偷偷說,太後左右聽不清。”
豐亭公主順勢窺了眼趙雪瓚,後者正在棋局上擺棋望局,感應到視線,也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