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拂璋的眼風微斜,睨著他,不冷不熱地吐出一句話來:“行前他們各吃了許多軍糧,此時料想還未消化完全。”
秦軍士大駭,掌下的力卻微微鬆了。
這是要掘屍尋食。
可誰敢吃……
魏拂璋一個長安城養尊處優的紈絝,怎有這樣的膽識和血氣?
秦軍士望著那刀刃反複撥勾著屍首胃中未消化完的肉糜和乾糧,忍不住佝彎了身子,“哇”得一聲,邁出兩步,在一旁嘔了起來。
他扶著兩膝,覺著腿肚子還在打顫。
魏拂璋緩緩矮下身,撕破屍首的衣袍,將肉糜、乾糧包在一起絞乾。
這包“乾糧”被擱在山洞之間時,諸人皆是未曾反應得及。
其中一人凝了數息,認出裹著乾糧的布料與自個兒的衣袍如出一轍,不由開口:“這是……”
“這是方才弟兄們胃裡未消化完的。”魏拂璋沉聲。
諸人一震,在驚疑中緩緩抬起臉來,凝著頎身而立的魏拂璋,顯出極深的不可置信。
他並不為所動,隻半垂著臉,冷聲道,“我們不知要被困多久,此時不愁水源,但河中並無魚蝦,如今也不能生出火源。”
所以,他便剖開了軍友的肚子……
幾個軍士望著那裹在一處的“口糧”,一時都感到胃裡翻滾,當即便紛紛抽起身,邁出山洞吐了起來。
一彆眼,卻撞見河岸旁幾具熟稔至極、頗有交情的屍身俱是殘損不堪、腹肚大開,零落的腸肉、血肉翻攪著。
隻一眼,便吐得愈發厲害。
難不成往前從不讓魏拂璋上陣出兵,是嫌他過於殘厲了麼?
幾人吐得麵色發白,望向他的眼神不由變了個味兒。
魏拂璋靜默地坐在山洞深處,麵色幽晦。
他抬起手,指腹摩挲著身旁岩壁處的一叢開得豔厲的花。
“這是什麼花?”他低聲。
秦軍士靜靜審量著他,“這是綠絨嵩,在雍國境內很常見,民間俗稱為高山牡丹。”
高山牡丹。
他心中躍出一抹人影來。
魏拂璋心間微微一窒。
他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她。
如若能活著逃出生天,他想親手將這花送到她眼前。
有人不由開口道:“既是綠絨嵩,為何是紅色?”
秦軍士笑了笑,“這花不止綠色,藍、紅、紫皆有,隻是綠色最為常見。這花在雍國境內頗受歡迎,生在艱苦高山裡,但花型豔麗碩大,因而也常被雍軍視為軍中之花。”
魏拂璋著眼凝看著那抔美豔的花色,在昏暗的雨夜中如生了一團篝火,將他的雙目、一顆心全然烘亮了。
他伸手去觸花莖。
“魏家哥兒,小心有刺。”秦軍士不由叮囑。
魏拂璋的手滯在半空,他忽地笑了,意味不明。
可指間卻是心甘情願地貼了上去,指腹微刺,滲出細細的血線。
疼痛,現如今更讓他感到這捧“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