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五十九章 嶽飛論九帝(2 / 2)

韓世忠也不發一言,靜待嶽飛高論,一時間房間中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過了許久,嶽飛才抬起頭來,眼中精光閃爍,似下定了決心說道:“今日之言,乃是小弟一人之見,還請將軍聽後便忘。”見韓世忠點頭,嶽飛又繼續說道:“既然將軍問及九帝,則小弟便一一來說。太祖皇帝黃袍加身,取後周而代之,一拳一腳打下大宋江山,實乃千年一出之雄才,若非唐後五代,昏庸之君數出,天下百姓齊遭大難,使我中原無人,豈有遼國、西夏等族擾我邊境之事?而太祖皇帝以一己之力,挽天下之傾頹,實乃九帝之中強權第一人也。其杯酒釋兵權之舉,收各處藩鎮於中央,大權獨攬,行政令於天下,用兵事於邊境。自唐始建中書門下,所出政令皆由皇帝與重臣相議,然太祖皇帝之功偉,眼界之廣闊,豈是尋常文人可及?及至後來,便連開國名相趙普亦被罷相,政令軍事,皆出其一人之手,文臣武將,均為其棋子也。若太祖皇帝活至如今,隻怕遼夏俱滅,何談金人?”

“可惜太祖皇帝建宋不久,便告山陵崩。太宗皇帝乃是隨其征戰多年的良將,自然也可稱一代明君,然其才情雄見卻離太祖皇帝甚遠。雖然獨斷專行似其兄,卻也不乏昏招,當初借滅漢之威,意圖興複燕雲,卻不料兵困將乏,一敗塗地。但其在位之時,強集權,改製度,使政令可行之於天下;善科舉,興文治,則生治世之能臣。乾戈不息,天災方行,俘馘日至,而民不知兵;水旱螟蝗,殆遍天下,而民不思亂。絕遠物,抑符瑞,閔農事,考治功。講學以求多聞,不罪狂悖以勸諫士。故太宗皇帝固有過,卻難掩其功德,可稱賢君。隻是兩次伐遼,動國之根本,又屢敗於遼,使國中聞遼喪膽,終成百年大患。”

“及至真宗皇帝即位,其治國之能不及太祖太宗,開疆之心亦不及,然其勤勉於政事,善用賢臣良將,於是有鹹平之治。其使中原經濟得以複蘇,百姓亦可安居樂業。中書門下及樞密院權柄日重,則利於國家施政,自然開明公正。然宰相樞密使勢大,反阻皇權,故真宗皇帝以異論相攪平衡朝堂。不過此舉固可使朝臣對立,難侵皇權,卻也為後世忠臣奸佞共一堂,事無所宜,皆有爭論,使得忠言難行而立根基也。後至澶淵之盟,東封西祀,國力日艱,百姓賦稅亦苦。晚年之時,更是任用“五鬼”,粉飾太平,其大過也。是故真宗皇帝勉為英悟之主。初踐位時,相臣李沆慮其聰明,必多作為,數奏災異以杜其侈心,蓋有所見也。及澶洲既盟,封禪事作,祥瑞遝臻,天書屢降,導迎奠安,一國君臣如病狂然矣。”

“仁宗皇帝即位後,西夏立國,天災並起,實非國之大運,然仁宗皇帝不以為意,任用賢臣,勵誌變革,方才有範仲淹、富弼之‘明黜陟、抑僥幸、精貢舉、擇官長、均公田、厚農桑、修武備、減徭役、覃恩信、重命令”的改革措施,始有慶曆新政的盛況。又數度抗西夏於邊,雖最終戰敗而訂‘慶曆和議’,卻令西夏一國財用不給,使其百姓飲無茶、衣昂貴,怨聲載道,於是數十年不敢再窺宋之邊境。政事方麵,仁宗皇帝則更使大權歸於文武群臣,而立言官以限其權柄,雖為放權,但實際皇帝掌握百官之力更勝前代。縱觀仁宗皇帝一朝,恭儉仁恕,出於天性,一遇水旱,或密禱禁庭,或跣立殿下。至於夏人犯邊,禦之出境;契丹渝盟,增以歲幣。在位四十二年之間,吏治若偷惰,而任事蔑殘刻之人;刑法似縱弛,而決獄多平允之士。國未嘗無弊幸,而不足以累治世之體;朝未嘗無小人,而不足以勝善類之氣。君臣上下惻怛之心,忠厚之政,有以培壅宋百餘年之基。故其駕崩之時,‘燕境之人無遠近皆哭’,便是遼道宗亦哀慟道:‘四十二年不識兵革矣’,更立其衣冠塚以托哀思。是故仁宗皇帝禦極之世。恭已無為,寬仁明聖,四海雍熙,八荒平靜,士農樂業,文武忠良。實乃:聖明有道唐虞世,日月無私天地春。當是大宋守成第一賢君。”

“而英宗皇帝繼仁宗之盛勢,然兩宮不平,又有濮議之爭,雖有治世之賢,卻為病體所擾,終無大成。是故昔人有言,天之所命,人不能違。英宗皇帝以明哲之資,膺繼統之命,執心固讓,若將終身,而卒踐帝位,豈非天命乎?及其臨政,臣下有奏,必問朝廷故事與古治所宜,每有裁決,皆出群臣意表。雖以疾疹不克大有所為,然使百世之下,欽仰高風,詠歎至德,何其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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