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退朝後,嶽飛獨自來到趙鼎居所,讓人通傳進去,不多時便有人出來將其引入。
來到堂上,嶽飛被仆役安排在客座上奉茶,說道:“嶽將軍少候,我家大人說還有兩個奏章未曾批完,請將軍暫且自便,我家大人稍後便來。”嶽飛點頭微笑。
仆役退去後,嶽飛坐在椅子上四下觀望,隻見趙鼎身為宰執,堂中卻是極為簡樸,桌椅都有些陳舊,一看便是已經使用多年,想來趙鼎是見此院中主人所陳設的桌椅都還可用,便不曾更換。比起昨日張俊居所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上方主座後高懸著一副中堂,上聯寫道:勁竹昂揚,挺身猶帶古賢氣;下聯寫道:幽蘭孤寂,抱樸不移君子風。中間則是一幅勁竹幽蘭圖,筆法蒼勁,使得勁竹幽蘭的孤高清雅躍然紙上,配合那副中堂更是相得益彰。嶽飛看得不住點頭。
嶽飛正觀看間,忽聽有腳步聲自後堂走來,心知是趙鼎前來,於是便起身相迎。
片刻後,便見趙鼎走了出來,隻見其一身淡青色的員外服,雙袖處可見補丁,頭戴青灰員外巾,卻是有些陳舊,腳下趿著一雙布鞋,鞋頭處竟然磨的灰白。再看其容貌,卻是一張方方正正的臉上兩道淡淡眉毛微微立起,雙眼不大卻閃爍精光,鼻挺口方,長手長腳,身形挺拔,卓然不群。
趙鼎見到嶽飛,將一臉嚴肅的表情換成了微笑,說道:“嶽將軍今日來到寒舍,可有事麼?”
嶽飛連忙答道:“末將來到行在已有數日,每日蒙聖上召見對策,一直想來拜會樞密大人,卻是難尋空暇,今日散朝的早,便想來請教大人些政事,不請自來,又是兩手空空,還望大人恕罪。”說罷躬身一禮。
趙鼎聽後哈哈大笑道:“空手前來便對了,我暫代樞密院事,你若奉禮來見,豈不成了行賄了麼?在我這裡隨便些,不必拘禮。”說罷自己在主位上落座,又命仆役換了新茶來,奉至嶽飛座前。
二人坐定後,趙鼎開口道:“嶽將軍年輕,我便托大些喚你聲鵬舉罷。聽聞你是宗帥門下,我在東京時也曾與宗帥多有會麵,甚是敬佩其為人,這些年未得會麵,不知宗帥如何了?”
嶽飛答道:“回大人,恩師自前年背患惡瘡後,雖死裡逃生躲過一劫,但身體卻是每況愈下,因而辭官回了故鄉。這兩年在下也與恩師多有書信來往,知他老人家如今於婺州鄉裡深居簡出,修身養性,卻還算安寧。”
趙鼎歎口氣說道:“可惜宗帥年邁,若是他能再年輕十歲,由其駐守東京,豈有金人長驅直入,踐踏中原之事?”
嶽飛苦笑著說道:“隻怕便是恩師在時,也難有變化,隻不過使金人來得略遲些罷了。當日汪、黃二賊把持朝政,恩師聯絡兩河義士,本已做好將金人驅逐回塞外的準備,但聖上被二賊所惑,不用恩師之計,以至於功敗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