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笑道:“然也,此計雖急,但卻弊病極多,正如監軍大人所說,大宋百姓百倍於金人,攻克之地,斷不能久守,最終也隻是水中撈月一般。因此在下還有一緩計可徐徐圖之。”
完顏撻懶問道:“緩計如何?”
秦檜笑道:“欲破人之家國者,必先內攻而後外人得以施其謀,猶毒人先戕其五臟,五臟絕而後大命隨之也。若是趙構近前有人乾預朝堂,使政令難行,又傳遞軍機於監軍駕前,使大軍料敵先機,自然戰無不勝。且趙構本就無心與金國抗衡,若此人獻計,曰‘南人歸南,北人歸北,以中原百姓還歸齊國,河北百姓還歸金國,以求戰平’監軍以為如何?”
完顏撻懶眼前一亮,說道:“還請細說。”
秦檜繼續說道:“劉豫本是宋人,當初監軍屬意為其立國,可惜被國相大人搶先,如此也是無妨。其占定中原,為宋金緩衝之地,以其平息中原流寇,雖為僭立,百姓卻也不至於如對金人一般仇恨。若能平息數年,則民心思變,到時便是將中原之地讓於趙構,隻怕也難天下歸心。而金國以齊為附庸,納其國力入金,好生經營河北之地,若得太平,百姓豈不向往之?到時天下氣運儘歸金國,何愁不能一統天下。”
完顏撻懶沉思許久後說道:“此計雖穩,但江淮本是魚米之鄉,物產頗豐,若是不加限製,使南朝經營江淮日久,恐怕將成大患。”
秦檜笑道:“無妨,監軍可勸金國陛下,暫行和議,但和議中卻要增加歲貢,使大宋每年疲於應付歲貢之數,更無餘錢可充國庫。再令劉豫不時南下襲擾,使江淮之地戰亂不息,而戰事一起,兵馬糧草乃是根本,一旦不濟,則軍心生變。大宋若是不想被劉豫所滅,便隻得加重賦稅,取糧於民。但賦稅一增,則民不聊生,揭竿而起者必增,到時大宋國中叛亂四起,又有劉豫從旁窺視,哪裡還有國力應對金人?”
秦檜說到此處一頓,見完顏撻懶不住點頭,又繼續說道:“如此這般行事數年,大宋國力漸衰,國運不濟,到時監軍向金國陛下建議,許大宋流民入北境耕種,並減其賦稅。再令北境能言者入江淮訴說北地之繁華,則南民必然望北。劉豫小人也,如今方才建國,外儉而內奢,其勢必不久矣,金國隻需助其平叛,使之全力攻宋,其國力必衰,到時天下民心所向,皆在北地,金國一統天下便指日可待!”
完顏撻懶聽秦檜說完,大笑道:“果然好毒計,不過以身入南朝,又要身居高位,方能將此計實施,不知何人可往?”
秦檜聽後起身跪於完顏撻懶麵前說道:“如監軍肯放在下歸於大宋,在下必定用心經營,但凡朝中有事,必使監軍先知。若有眾將欲邀功者,在下必定阻之。再向趙構獻計和議,必要促成此事,使金國日後坦入中原而無慮也。”
完顏撻懶聽後,半晌才說道:“你果有此心否?”
秦檜恐其懷疑自己欲借機脫身,便將首叩地道:“在下於金國之中多受欺淩,所幸陛下聖恩,免去在下牢獄之災,又將在下賜於監軍帳下聽命。自入監軍麾下,監軍待在下以為心腹,便有軍事,亦不相避。此等恩情,在下沒齒難忘,便是肝腦塗地也難報監軍之恩。如今國相處有高慶裔為其出謀劃策,而監軍卻身單力孤,長此以往,國相聲威日盛,則監軍將如何自處?若能得此大功,於國中陛下麵前亦有進言之功。故在下非為己也,實為傾心以報監軍保全一家之恩,豈有虛意?此情懇切,望監軍明鑒!”
完顏撻懶看著秦檜,久久不肯回應,卻是不知心中所想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