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的睫毛顫抖著,才有了彆的動作。
“……老師,你有發出聲音嗎?”
她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封斂記著最開始白井和他說過的話,他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沒有。”
他如實回答。
“老師,閉上眼睛。”
白井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封斂愣了一秒,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哎、好?”
吱呀——
木門發出了艱澀的聲音。
一股奇怪的味道由遠及近飄到了封斂的鼻翼。
那味道像是黍米摻和著煙燭的沉香味,潮濕腐朽,但又被股鐵鏽味給壓製,讓人鼻子一酸之後,細細嗅去,又隻剩了墨汁油彩的刺鼻氣味。
封斂筆尖微動,有些疑惑。
“老師。”
白井的聲音在他身前響起。
同時封斂感覺有什麼冰涼柔軟的布料被遞到了他的手邊。
“拉著我的袖子,我們現在就走。”
她的語氣喑啞又急促。
封斂依言照著做了。
牽著那段觸感細膩的布料,跟著白井走出了木屋,哪怕是深夜,撲麵而來的夜風也足夠讓人心情順暢。
“老師,接下來請您答應我一件事情。”
白井大步向前走著。
封斂跟著有些吃力。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請不要直視我的臉。”
“好。”
封斂答應了。
“那您可以睜開眼睛了。”
眼前的視野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封斂看見身前的女孩。
她頭也不回地前進著,黑色長發向後飄散搖曳著,像是金魚的尾巴,漂亮又靈動。
身上的衣服款式也很奇特,雪白的、看不見一絲雜色,隻有下麵燈籠狀的褲子和袖端的袖括是純紅色的,紅與白碰撞在夜色中,她被滿目的幽綠簇擁著,帶著封斂朝未知的前方奔走。
“白井?”
他遲疑地喊了一聲。
“老師,是我。”
這也算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麵了。
“出事了,對嗎?”
封斂的聲音很輕,流淌在風裡幾乎淡不可聞。
他琥珀色的眼睛堅定地注視著前方的少女,隱約猜到了什麼。
“……”
白井起初並沒有回話。
她腳下的木屐每一步都踩得很用力。
“嗯。”
她言簡意賅。
“老師被發現了。”
似乎是應和著她的話。
狂野的風變得喧囂起來,像是行軍前的戰鼓,陰墨色的山林群魔亂舞,在為即將發生的戰事搖旗助陣。
遠處的林間冒出了星點火光。
接著火光由點連成片,燃燒連接成一條細長的蛇,那火蛇在山林間快速遊動,目標正是封斂此前所在的木屋。
“狐隱今天想要把我困在山洞裡。”
她的聲音依舊是冷淡又平靜的。
“明天的神事是無法推遲的,老師隻能在今天離開。”
說話間,他們兩人進入了樹林。
大片的墨綠遮擋著二人的蹤跡。
“跨過這座山,往西走,順著西邊的河往下走,就能回到外麵的世界。”
說著,白井遲疑了一秒。
“老師,你識水性嗎?”
遊泳的話,他兒時倒是學過,隻是不知道現在還會不會了,不過這種危機時刻就不要說出來添亂了。
封斂點了點頭。
“嗯。”
得到了他的回複,白井鬆了一口氣。
“河的下遊是一條瀑布,從瀑布下去,就能逃脫追捕。”
她補充著。
身後,大概是發現了木屋裡的封斂眼睛不見,人群高舉著火把正在朝他們二人的方向追來。
哪怕他們已經先走一步,也依舊能夠感受到那不斷逼近火光。
白井的腳步變得急促起來,跟在她身後的封斂也努力提速。
“老師,你怕嗎?”
越過一顆顆古樹,驚起無數鳥雀,他們二人的行蹤徹底暴露。
白井突然這樣問道。
“被捉到的話,會死的。”
封斂露出了笑容。
“當然怕了。”
“畢竟我可是想要去外麵的世界,好好體驗這次的人生的。”
“……是嗎。”
白井若有所思。
同時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大了。
“老師,我會讓你活著離開這裡的。”
她做出這樣的承諾。
封斂被她鄭重的語氣所感染,原本想要開玩笑緩和氣氛的心思也淡了下去。
“嗯,老師相信你。”
他認真地回答,選擇相信白井。
穿過樹叢,越過山丘,他們兩人仿佛不知疲憊般拚命奔跑著,可惡意的宿命始終緊追不放,那冰冷的火光想要將每個自由的生命都給吞噬掉。
人群中,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身影。
雪白的狩衣是白井一生都擺脫不掉的罪惡。
“在那邊!”
“該死的家夥,彆讓他們跑了!”
封斂聽到了男人們的叫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