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夜風溫熱,空氣慵懶繾綣。
晚上,黃恩宜在衛生間裡刷牙,歪著腦袋,任由電動牙刷頭在齒間熱情旋轉。白色泡沫擠滿整個口腔。她從短睡褲裡掏出手機,點開微信,點開與韋柯言的對話框。
空空如也,無聲無息。
黃恩宜放回了手機,吐掉牙膏泡沫,用清水衝洗。清水帶來微涼觸感,緩解心頭若隱若現的燥熱。
本來也沒有期待他會發來消息的,隻見一麵的感情過於平淡。沒事,正常。
黃恩宜打算繼續過著日複一日的生活。夏夜太短,白晝太長。日光透過薄雲,把世間變得鮮豔耀眼。
早晨,黃恩宜迷迷糊糊醒來,翻身,背對窗戶。伸出手在床頭櫃上摸手機,無所事事點開微信,點開與韋柯言的對話框。
安靜,一如往常。
算了。沒有消息就算了。
黃恩宜伸一個懶腰,打嗬欠,眼淚被擠出眼角。李悠然打來了一個電話。黃恩宜擦掉眼淚,摁下接聽鍵,“喂?”
“你還在睡覺?”李悠然聽見了黃恩宜含混不清的聲音,“你這日子一天天的可真悠閒,羨慕。”
黃恩宜雙腳搭在薄被上,“你也想來體驗一下待業青年的生活嗎?”
李悠然笑道,“那還是算了,精神壓力大。”
李悠然關掉了正在瀏覽的淘寶頁麵,以免被即將路過的組長看見。再握著手機走去衛生間,繼續與黃恩宜聊天。
李悠然好奇問道,“怎麼樣,你和韋柯言有什麼進展沒有?”
黃恩宜側臉靠著枕頭,“沒有進展。”
李悠然不明所以,“什麼意思?”
“就是完全沒有進展的意思。”黃恩宜嫌舉著手機,手累,於是點開了免提,把手機擺在一旁,“可能他沒有那個意思吧。”
李悠然將信將疑,“不對吧,盛宇說的,按照他對韋柯言的了解,感覺這次很有戲呐?”李悠然靠在盥洗台旁,“這樣,我讓盛宇再旁敲側擊問一下。”
“算了,沒意思也沒關係,彆強迫彆人。”黃恩宜大字擺在床上,“我反正是無所謂的。”
李悠然在電話那頭評價黃恩宜,“你這個人,就是又喪又佛。”
已經不止一個人這樣評價黃恩宜了,他們說黃恩宜好像對世間一切都提不起興趣。
黃恩宜長歎一口氣。
早鳥鳴唱,光影斑駁,微風清香。
但是人生沮喪。
***
那天之後,黃恩宜偶遇過韋柯言三次。
一次是在周二早上。
黃東鎮早晨走得匆忙,著急去開會。車已開出小區,才想起資料忘了帶上。他給黃恩宜打電話,要黃恩宜幫忙。
“就在書櫃的第一個抽屜裡,一個透明格子文件袋。”黃東鎮指揮,“我在南門等你。”
黃恩宜按照黃東鎮的吩咐,去往小區南門。正是上班高峰期,街巷熱鬨許多。黃恩宜透過車窗,把文件袋交給黃東鎮。混進人群默默往回走。抬頭,不經意間瞄見了一個人。
韋柯言。
韋柯言走在街對麵,穿一件寬版深灰色短袖襯衣,手裡拿一杯豆漿,邊走邊用吸管喝上幾口。豆漿很快見底。路過四隻並排的鐵皮垃圾桶,韋柯言低頭認真看了看標簽,將紙杯扔進了可回收垃圾桶內。繼續往前,在路口右轉,消失於灰牆之後。
這麼遠,不用費勁和他打招呼,反正也不熟。黃恩宜思忖著,推了一下金邊框架眼鏡,向左,走進了小區。
以為這隻是一次平平無奇的萍水相逢。
***
第二次偶遇,是在周五。
黃恩宜平時的生活日常,是在家裡看書複習,準備考試。枯燥無味,但又不得不堅持。周五那天,黃恩宜做完一道真題,身心俱疲。伸一個懶腰,走到窗邊透口氣。六樓的窗邊,樓下視野清晰。
街上有些堵車。一條馬路被豎向切成兩半,一半在施工,一半在通行。尖頂帽那樣的紅白條紋路障連成一條虛線。一輛黑車技術不好,前輪撞倒了一個路障。一輛月光石灰色車趁堵車無法前行之際,快速打開車門,趕到路障一旁。
是個眼熟的身影,好像是韋柯言。
黃恩宜急忙拿出手機,打開相機,不斷放大屏幕,直至看清韋柯言的身影。韋柯言穿一件寬版米色t恤,左手腕帶著一塊黑色運動手表。
不知怎麼,黃恩宜嘴角莫名微微上揚,心底有一點高興。
她本來想拍一張照片的,再傳送給韋柯言本人,記錄一個奇特的場景。無奈韋柯言動作快,扶正路障後,迅速鑽回了車內。
他倒是來去匆匆。
玻璃幕牆反射濃烈夕陽,轎車駛進耀眼光芒之中,消失不見。隻剩夏天在做燦爛的綻放。
***
第三次偶遇,是在周一。
中午時候,黃恩宜偷懶不想做飯,決定去附近的西陸便利店買點小食,填飽肚子。
便利店裡種類多。黃恩宜選了一碗涼皮,一瓶可樂。走到櫃台旁,把東西放在台麵上,準備結賬。偶然看見一個人,正在等待著店員把雞肉卷加熱。今天偏偏沒戴眼鏡,黃恩宜便愈發湊近了一些,眯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