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好玩兒的地方?”
“一個大宅子裡,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很大很漂亮,比咱們家漂亮。你要答應娘,要乖乖聽話,不要鬨脾氣,不要和人衝突,娘以後會來接你。”
“咦?不去表兄家了嗎?”
“不去了……”
薑家父子坐在一旁,頭越垂越低,羞愧難擋。
薑溶還窩在母親懷裡,聽著母親嘮嘮叨叨。她聽不太明白,也不知道娘為什麼突然說這些,隻覺得有點兒犯困,聽著聽著昏昏欲睡了。
九連環、布老虎、鴆車……都是她平時愛玩的,薑夫人一樣一樣收進行李中,還有糖果糕點,也收進了行李裡,就怕她要鬨小性子,惹到人不耐煩,傷了性命。
她什麼都不懂,隻知有好吃的了,坐在平南侯府的馬車上,還探出頭跟母親打招呼呢。
薑夫人看她笑靨如花,更是想落淚,摸出一包銀子,朝車夫道:“小女身患癡症,恐擾了貴人清靜,可否通融,讓奶娘跟著一同去?”
車夫不敢收:“想必您也知曉我家爺的規矩,他不允許,小的也不敢擅作主張。”
“好吧。”薑夫人扯了扯嘴角,鈍鈍收回手,往車窗邊走了兩步,濕眸注視著女兒,輕聲道,“等娘來接你。”
“天不早了,再耽擱要宵禁了。”車夫提醒一句,揚鞭驅馬緩緩往前。
薑溶還扒在窗口,探出腦袋往外看,隻見母親在後麵小跑追著高聲喊:“坐回去,這樣危險!”
她隱隱覺得不對,可又不知哪裡不對,依依不舍縮回腦袋,坐進車裡,打開手邊的食盒,拿出一塊紅豆餅塞到嘴裡。
紅豆餅是娘才蒸好的,放在食盒裡保溫,這會兒還是熱的,紅豆沙餡兒也還是暖烘烘、甜滋滋的,一口咬下去,嘴裡全是甜味兒。
車行得不快,吃完餅,她有點兒困了,蜷縮在車廂裡,睡著了。
入夜,城中開始宵禁,馬車卻一路暢行無阻抵達了平南侯府,進了大名鼎鼎的烏金院,停在外院中。
黑暗中,一個身著不凡的小廝提著燈匆匆走來,腳步極快,但又極輕,若不是有那明明滅滅的燈籠,幾乎沒人可以發現他。
車夫輕輕跳下車,朝人迎去。
“人帶來了?”
“帶來了,似是睡著了。”
小廝柴胡上前一步,掀開車窗一角,往裡看了一眼,朝角落裡招招手,一個侍女走了過來,腳步也極輕。
“你先下去吧。”柴胡吩咐車夫一句,轉頭看向侍女,“你帶薑家娘子先安置在外院廂房裡,等我傳話。”
吩咐罷,他未逗留,徑直往內院去。
越往裡,內院正房中的絲竹之聲便愈發明顯,他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手心都有些微微發汗。
輕輕敲響正門,他躬身諂笑往裡道:“爺,奴尋來個好玩兒的,爺要不要瞧瞧?”
“什麼好玩兒的。”房中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進來說。”
“是。”柴胡深吸一口氣,笑著推開房門,越過一屋子跪著的侍妾,跪在了男人光著的腳邊,“昨日城門附近,奴瞧爺對那薑家小娘子有幾分興趣,便鬥膽自作主張將人接了來,還請爺責罰。”
蕭青棠微微抬眼,晃了晃手中的鎏金酒樽:“昨日薑家之人哭成那般,今日怎又肯將人送來了?”
柴胡往前挪跪幾步,取代了侍妾的位置,輕輕在他隻著襯褲的腿上敲著:“爺能看中他家娘子,是他家娘子的福氣,他們焉敢不從?能攀上平南侯府,他們心裡指定偷著高興呢,隻是嘴硬罷了,昨日小的一去,他們不就立即從了?”
蕭青棠哼笑一聲,將酒樽遞出去,跪在地上的侍妾立即往前挪進幾步,雙手穩穩將酒樽捧住。
“人現下就在外院廂房裡安置著,爺今晚要見嗎?”柴胡小心翼翼試探。
“一個傻子罷了。”
蕭青棠起身,腳踩在雪白柔軟的羊絨地毯上,輕薄襯褲下青筋虯結的緊實長腿隱隱可見。他沒穿上衣,光滑的長發越過棱角分明的臉頰、自然垂落在肩上直至窄瘦腰間,幽暗室內,神色越發晦暗難明。
“若是強行將人弄來,我成了什麼人了?”
柴胡微怔,有些摸不著頭腦,往前也沒見這樣在意過旁人的看法啊?
“罷了。”蕭青棠轉過身,走回床邊,侍妾立即跟上去,低垂眉眼跪在腳榻旁繼續給他捶腿。他淡淡道,“明日將人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