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少年噠宰煩惱的第四十三天(1 / 2)

位於橫濱的Lupin酒吧,是織田作之助每天都要光顧的地方。

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店內每晚隻有他一位客人。

“雖然基層人員的工作十分繁瑣,但真正忙碌反而是高層。”兩位好友全部缺席,織田作之助隻能和擦酒杯的老板聊天,“太宰和安吾似乎還沒能從加班中解脫。”

“——所以我才說,想和織田作互換工作。”遠遠的,從樓梯上傳來懶洋洋的聲音,越來越近,“我也想處理啞彈、情感糾紛、替附屬公司的董事長太太怒撕小三……織田作的工作超有趣的,和我換嘛。”

“太宰?”織田作之助抬起頭,疑惑地問穿著黑色西裝到來的新客人,“你今天不加班?”

“拜托,請不要這樣問,就像不加班是一件多稀奇的事情一樣。”太宰治抱怨地坐下來,“明明加班才是罪惡!不能準時下班的工作都是地獄!我遲早要把森先生扔進地獄——老板,來一杯洗滌劑雞尾酒。”

“沒有這種東西。”安靜擦酒杯的老板放下白巾,推來一杯加冰威士忌。

太宰治喝了口酒,肩膀鬆懈地趴在吧台上,埋首臂彎,一副被生活壓垮的姿態。

冰塊與酒杯碰撞,一時間Lupin寧靜得隻有黑膠唱片低低的聲音。

沉默蔓延了一會兒,織田作之助拿著酒杯,冷不丁問:“你和山吹吵架了?”

埋在臂彎裡的腦袋動了動,太宰治抬起頭,露出沒被繃帶遮住的那隻眼睛,幽幽地望著織田作之助:“為什麼這麼說?”

“現在是你平時回家陪她的時間。”織田作之助淡定地說,“從你談戀愛之後,再也沒在這個點出現在Lupin過。”

鑒於織田作之助是個厚道人,太宰治姑且認為他不是在譴責他的見色忘友。

“沒有哦。”太宰治直起身,有一下沒一下地戳冰球,“沒有吵架,律理醬接了個跨省任務,今晚不在家。”

“哦。”織田作之助懂了,“趁女友不在家的時候來酒吧,太宰終於也有經曆這種事的一天了。”

饒是非常熟悉織田作之助的說話風格,太宰治也不由得噎了一下。

“律理醬才不會介意,她自己就很喜歡酒吧。”太宰治灌了一大口威士忌,他的酒量好得出奇,能把烈酒喝出冰水的效果。

“我明白了,你們沒有吵架。”織田作之助點頭,肯定地說:“是你單方麵冷戰了,而山吹根本沒有察覺。”

太宰治戳冰球的手陡然停滯,刺骨的冷意從指尖鑽進血肉,他扭頭看向紅發友人:“……織田作怎麼知道?”

你是會讀心術的卡密嗎?他眼中寫著這幾個字。

“我們是朋友吧。”織田作之助認真地說,“你表現得很明顯。如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你現在應該在總部加班或者跑去騷擾安吾,硬把他也拉到Lupin來,而不是一個人過來喝酒。”

“但你們也沒有吵架,因為我今早見過山吹,她和平時的樣子沒什麼不同。”

織田作之助斟酌著說:“況且,她不是會和人吵架的性格——你還活著,你們肯定沒有吵過架。”

好有道理,太宰治完全找不到理由反駁。他還活著——沒有比這更如山的鐵證!

“吵架也不一定發生流血事件。”太宰治嘴硬。

“我記得你說過,山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織田作之助很認真地分析,他自己是個思維清奇的人,很能get神邏輯的腦回路。

“我想她並不知道冷戰也是吵架的一種。如果你不和她說話,她可能單純覺得你吃了啞藥或者口腔潰瘍,完全不會想到冷戰上去。”

太宰治默默從口袋裡掏出一瓶治療口腔潰瘍的西瓜霜粉末:“……這是律理醬出差前給我買的,特彆叮囑我看說明書服藥,不要一口氣吃完。”

他單方麵和女朋友冷戰,女朋友卻還想著他的口腔潰瘍,這樣一想太宰治真是個渣男。

“所以,你單方麵冷戰是為了什麼?”織田作之助放下酒杯,猜測道:“為了白嫖一瓶西瓜霜?”

很有可能,織田作之助記得太宰治與山吹律理相識就是因為白嫖。

兜兜轉轉回到原點,竟有一絲絲彆樣的宿命感。

“倒也不至於如此。”太宰治竭力挽回自己的聲譽,“我好歹是港口Mafia的乾部候補,還沒有落魄到和女朋友冷戰換口腔潰瘍藥的程度——在醫療部拿藥是可以報銷的,織田作認為我會給森先生省錢?”

確實,織田作之助一下就相信了太宰治的說辭。

他逆子人設一向很穩。

織田作之助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習慣,他安靜地喝酒,由好友自行決定要不要一個樹洞。

“前幾天,”太宰治放下酒杯,幾經猶豫後選擇向朋友傾訴,“律理醬在貓咖遇見了特意等她的魔人費奧多爾。”

織田作之助:“那家被你拉黑鬨脾氣的貓咖?”

太宰治:“……對,那家被我拉黑鬨脾氣的貓咖。”

緣,妙不可言。

“我確定律理醬從前不認識費奧多爾,她之前還說碰見他就拎人頭回來哄我高興。”麵對織田作之助不解的眼神,太宰治解釋一句,“近期的加班都拜費奧多爾所賜,我對律理醬抱怨過。”

因為心疼男朋友被黑心資本家加班拖垮身體,年輕的山吹小姐決定從源頭解決問題,不愧是她,簡單粗暴的武力至上主義者。

“本來,律理醬是打算殺了費奧多爾的。”

“本來?那麼,是費奧多爾逃走了,還是,”織田作之助問,“她把他放走了?”

“嗤,如果律理醬不想放人,老鼠長翅膀變成飛天老鼠也逃不掉。”太宰治拇指交疊做了個飛翔的手勢,手影投射在牆麵上像一隻展翅的蝙蝠。

“她為什麼會放過他?”織田作之助問,“和山吹當初放過你是一個理由嗎?”

從這位殺神小姐手下逃生的例子不多,開創先河的正是太宰治本人。

“才不是!”太宰治像被人踩了尾巴的貓,每個細胞都在尖叫著“不要造謠!”

“律理醬可是對我一見鐘情!魔人費奧多爾做得到嗎?!”

太宰治狠狠詆毀敵軍:“他隻是個病歪歪的小白臉,叫姐姐聲音都沒我甜,律理醬絕對不會喜歡他!”

織田作之助:“但她放過他了。”

太宰治:“那是彆的原因。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

聽完太宰治轉述的俄羅斯童年故事之《我的夢想是成為馬戲之王》,織田作之助想通了一切,轉而來安慰耿耿於懷的好友。

“費奧多爾是山吹朋友的朋友,放過他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織田作之助認為這沒什麼好糾結的。果戈裡是山吹律理為數不多認可的人,正如織田作之助之於太宰治。

“那又怎樣?”太宰治不這麼認為,“我是律理醬的男朋友,比朋友更高一級!”

他才是第一優先級,難道不應該最先考慮男朋友的感受嗎?

“可是,”織田作之助慢吞吞地說,“前段時間,你還說要想辦法擺脫你們之間的關係。”

“你不是一直想和她分手嗎?”

黑膠唱片的聲音截然而止,冰球碰到杯壁,短促的脆響後鴉雀無聲。

站在一旁擦酒杯的老板放下酒杯和白巾,安靜地走進後台,將空蕩的吧台留給兩人。

織田作之助平平喝了口酒。

太宰治說過不止一次想要分手,開玩笑的語氣、不經意的語氣、平淡的語氣,誰也不知道可信度有幾分。

最近一次是他塗了滿手的黑指甲油上班,被森鷗外用怪異眼神看了一整天。太宰治憤而翹班,拉著織田作之助和阪口安吾大吐苦水。

織田作之助記得清清楚楚,太宰治一邊喝酒一邊說:“怎麼會有報複心這麼強的女人!我完全不能忍受了,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折磨,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我的腦殼被她一指頭戳爆——暴力,可怕的暴力,可惡!她打人真的很痛!”

織田作之助:“你被打過?”

太宰治:“沒有,但我繼續作死遲早有這一天。”

過於有自知自明了。

阪口安吾認為太宰治是在說氣話,就算他當時表現得像是要下一秒原地分手,第二天約太宰治出來喝酒的時候也一定會得到“我在約會哦,女朋友太黏人的煩惱是單身安吾領會不了的呢”的回答,非常氣人。

隻有織田作之助知道,太宰治是認真的。

認真的,想要擺脫這段戀情。

“我會和一個人一直交往下去這種事,聽起來就很奇怪吧。”記憶中,太宰治單手支頭,懶散倦怠地說。

那時魔人費奧多爾還沒有在橫濱大肆搞事,太宰治下班後偶爾會來Lupin坐坐。這一天難得三個人齊聚,聊了一會兒港口Mafia的工作後話題轉到“唯一戀愛的太宰”身上。

“當時會答應交往隻是因為森先生想利用律理醬的能力而已。”太宰治清醒地說,“是老狐狸招安的手段哦,我隻是倒黴被拉了壯丁。”

“也就是說,你其實不喜歡她?”阪口安吾推推眼鏡,“客觀來說,山吹小姐是個非常不錯的姑娘。”

她很漂亮,外貌身材挑不出一點兒瑕疵。強大而無畏,滿足人類最本能的慕強心理。辦事可靠,值得依賴,除了腦回路怪了點、過於不普通了一點,幾乎沒有缺點。

畏懼她的人與喜歡她的人一樣多。

“安吾好膚淺。”太宰治吐槽好友,“律理醬可是超級可愛的哦,無論是打遊戲死活過不去教學關還是喜歡吃我做的黑暗料理,都好可愛的。”

雖然很不好騙,但因缺失常識鬨笑話的時候完全是太宰治的快樂源泉,加班的痛苦也隻在她來探班的時候有所減輕。

“你這不是很喜歡人家嘛。”阪口安吾單身太多年,不是很懂現在戀愛男女的邏輯,“那為什麼想要分手?”

太宰治閉上嘴。他喝了口冰酒,高濃度的酒精灌進喉嚨,太宰治鳶色的瞳孔中蒙上淺淺的醉意。

“喜歡……嗎?”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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