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少年噠宰煩惱的第五十五天(2 / 2)

即便如此,太宰治也知道,自己才是第一要被解決的目標。當那些人發現無論怎樣都不可能戰勝山吹律理後,他們一定會在臨死前拚命拉太宰治下水。

森鷗外口中“很簡單”的任務,從來沒有簡單過。

“大概再過三秒,留守走廊的人會衝進房間。”太宰治翻身下床,保險栓拉開發出清脆的哢噠聲。

他走向門鎖已開的房門口,在心裡思量第一個推開門的會以怎樣的角度闖進他的彈道,自己把自己送入槍口。

太宰治在心裡默數,一秒,兩秒,三秒——

倏然,走廊上雜亂的腳步聲消失了,詭異的安靜透過門板在空氣中無聲蔓延,如同走廊中盤踞著一隻噬人的凶獸,黑洞洞的身體悄無聲息地吞沒生機。

極靜極靜的死寂中,太宰治聽到了淺淺的沙沙聲。

是赤足踩在柔軟的毛絨地毯上,摩挲間發出獨特的沙沙聲。如死神披霧而來,輕且緩慢,目睹祂降臨的人卻沒有退路,隻能眼睜睜望著自己被潮水淹沒口鼻。

透過貓眼,走廊上一具具戴著防毒麵具倒地的屍體落入太宰治眼底。他們或趴在地上四肢扭曲,或低頭睡著般倚坐在牆角,頭顱要掉不掉地掛在脖子上。

山吹律理漫步在走廊中央,眼神漠然無光地掃過死寂的周圍。

她的手臂放鬆地垂在身側,鮮紅的血滴順著指尖一滴滴落在地毯上,猩紅色的絨麵地毯暈開深色的印跡。

屍體堵住了下樓的道路,山吹律理漫無目的地徘徊在走廊裡,直到一道淺淺的呼吸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漏網的,活著的,獵物。

失去理智的少女歪著頭想了想,空洞的眼眸望向403房間的門牌。

找到了,藏在門後麵,躲著的,獵物。

山吹律理舉起染血的手,輕輕敲了敲房門。

叩,叩。

太宰治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他的女朋友非常能乾,已經把所有敵人打成了餅乾渣。

壞消息是,女朋友好像打算把他也打成餅乾渣。

門外站著的人顯得很有禮貌,不僅在破門而入前預先敲了門,還貼心地等了兩秒,可能是留給太宰治想遺言的時間。

太宰治記憶中那雙對其他人清冷漠然,唯獨對他無奈又縱容的暗金色眼眸此刻一片空洞,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顯示主人正處於六親不認大殺特殺的極危狀態。

“不開門也沒用,這裡隻有我一個活人,鎖定獵物的捕食者遭遇的反抗越激烈越興奮……”

太宰治乾脆地扔下手裡的槍,在山吹律理手放在房門上欲推的瞬間一把拉開房門。

山吹律理推了一空。經驗不足的人或許會下意識地愣一愣露出零點幾秒的破綻,她半點猶豫也無,由掌化拳,一拳轟出直擊太宰治心口!

太宰治果斷向後仰倒,在極近的距離間與死亡擦身而過。

此時的太宰治必須感謝雖然體術中下但訓練從不懈怠的自己,感謝為了躲避中原中也鐵拳苦練格鬥技的自己。

曾經為了不挨打流下的每一滴汗水終是沒有辜負它努力的主人,它為讓主人不挨打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一擊不中,山吹律理並沒有氣餒,她走進房間,反手合上房門。

砰的一聲輕響,酒店房間完全形成一個密閉空間,唯一的生路似乎隻剩下靠床的窗戶,窗簾被拉開,圓月驅散黑暗,銀白月光灑入室內,盈盈脈脈。

假如空氣中的血腥味沒有那麼濃,女朋友的殺意沒有那麼明顯,這應該是個格外浪漫的夜晚。

不過,假如不理會太宰治的心情,山吹律理倒是有幾分愉快。

她有著大多數獵食者共通的劣根性,麵對引起她特殊興趣的獵物,山吹律理總不吝嗇玩弄對方的興致。

她並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解決外麵那些人時敷衍又隨意,多一秒都嫌浪費時間,卻在眼前這隻獵物身上產生了久違的慢慢來的興味。

但沒有關係,憑借直覺生存的人相信直覺,隨心所欲從不需要道理。

他很靈活。山吹律理漫不經心地評價,勁瘦的身體顯得纖細,卻有力量。在格鬥上技巧很出色,不是訓練場上練出來的花架子,經曆過相當多次生死間隙的實戰,身上染著死亡的氣息。

不過,僅限如此。

不可能逃得掉的。

非人的怪物心情更愉快了。

仔細看看,長相很符合她的品味呢。眼睛尤其漂亮,被掐住脖子的時候眼裡會蓄滿淚水嗎?因窒息的痛苦而掙紮的時候會更好看嗎?汗水打濕額發的時候一定脆弱得一折即斷吧,手無力地抓住她的手腕,用儘全力也不過在她手背上留下一道淺白的劃痕……

房間內流動著危險黏稠的空氣,太宰治覺得自己好像一隻被放在砧板上的魚。皮毛油光水滑的黑貓優雅地把尾巴盤到身前,暗金色的貓瞳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思量著第一口要從哪裡開始吃,要含著骨頭細細吮淨,最後留下的骨架也要一點點咬開,一口不剩地吞進肚中。

“我總覺得你對我的幻想很可怕,而且大概率不是錯覺……”太宰治且躲且退,一路從門口退到床邊。

床靠著牆,走到這裡再沒有退路。太宰治跌坐在床上,向後仰倒在柔軟的床鋪中。

他退一步,山吹律理進一步。見太宰治仰躺在床上,脖頸和心臟的要害完全暴露在她眼底,山吹律理下意識單膝跪在床邊,舉起拳。

她冰冷的長發落在太宰治臉上,蜿蜒滑落。

太宰治垂在身側的指尖動了動,似是想到曾經伸手替山吹律理把黑發挽到耳後的場景,柔順的長發會絲滑地繞過他指尖,流連地勾住他袖口的紐扣,再緩緩抽離。

“她和彆人戰鬥的時候也喜歡用這種讓人誤會的姿勢嗎?”太宰治低聲自語,在山吹律理俯身攻擊的一瞬間,他主動迎上前,偏頭堵住她的唇。

“……嗯?”

陌生又熟悉的觸感令山吹律理空洞的暗金色眸子染上些許迷茫的色彩,她緊握的拳下意識地鬆開,手在空中找不落點似的晃了晃,最終猶疑地搭在太宰治肩上。

在理智全然封鎖的情況下,主導她行動的隻剩本能。殺戮是本能,反擊是本能,玩弄獵物是本能,一切令她舒適愉快的都是本能。

被眼前這隻掐死的時候一定會哭得很好看的獵物親吻得很舒服,於是暫時忘記殺死他這件事,也是本能。

太宰治沒想到親吻的效果這麼好,他本以為自己要硬挨一拳才能把藏在口中的解藥喂給她。

含在太宰治口中的膠囊被舌尖抵到另一頭,山吹律理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包裹解藥的膠囊順著喉嚨咽下。

麻.醉.劑的解藥,太宰治親身體驗的結果告訴他效果很不錯,幾乎入喉生效,但他不確定山吹律理的抗藥性是不是對解藥也生效。

“不,麻.醉.劑對她根本沒有用吧?看這深更半夜活力十足的樣子,我都懷疑老爺爺們是不是經費不夠藥裡摻了水。”太宰治拉開和山吹律理的距離,嘶地舔了下唇瓣。

單純的親吻隻讓失去理智的山吹律理安靜了一瞬,她試探性地咬了咬太宰治的唇瓣,所用力度讓太宰治確信如果自己不馬上鬆開她,一定會流血到需要縫針的地步。

見太宰治想要離開,山吹律理鬆鬆搭在他肩上的手一下收緊,力度大到他仿佛能聽到骨頭咯吱的響聲。

縈繞在山吹律理周身的殺意並未因解藥消失,近距離接觸下太宰治的皮膚都因此戰栗不已。

“因麻.醉.劑造成的應激反應嗎?麻煩大了。”

太宰治仰視山吹律理空洞的眼神,在辦法用儘再無退路的情況下,他反而笑了。

“我期待已久的死亡……要在今天由你給予麼……”

他的眼神因期待閃閃發亮,呢喃如情人間的耳語,太宰治黑發淩亂地躺在雪白的床中央,一副全然任她妄為的姿態。

山吹律理俯下身,五指張開虛覆在太宰治臉上。

殘留在她指縫的血滴落在太宰治臉上,濺起小小的花。

山吹律理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冰涼的指尖落在太宰治眼尾,抹出一道猩亮的紅。

那雙空洞映不出人影的眼眸,逐漸染上一點兒熟悉的影子。

山吹律理緩緩合上眼,額頭抵在太宰治心口,喃喃自語:

“……我的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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