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廳的燈一亮,看電影的人們爭先恐後地往門外擠。
“怎麼樣?”孟珍珍不著急走,而是第一時間采訪一下陸雋川的觀影感受。
“在我的生活中,忽然闖進了這樣一個善良的人……”小哥哥想了想,背了一段他覺得印象深刻的台詞。
他雖然沒有成分的問題,但是從小到大,父母的悲劇也像一個沉重的陰影一樣揮之不去。
他的孤單迷茫和在敕勒川放馬的男主角又有什麼不一樣呢?他看著孟珍珍的眼睛倏然亮了起來,
“你呢,你喜歡哪句?”
孟珍珍促狹地湊到他耳邊,“小陸,你要老婆不要?隻要你開金口,我待會兒給你送來。”
陸雋川注視著眼前的小姑娘,給了她一個相當燦爛的笑容。
不是因為這句話好笑所以被逗笑了,而是那種打從心底裡滿足的笑。
他和許靈均(《牧馬人》男主)都需要這樣一個善良的人來救贖自己,他們也都得到了。
“要,但我隻要你。”
周圍都是人,他克製地在陰影的掩護下捏了捏她的左手小拇指,仿佛這是一個鄭重的擁抱。
等到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孟珍珍才推著輪椅走出放映廳。
門口站著七八個人,她掃了一眼,謔,全是被工作人員抓到的逃票者。
這些半大孩子,沒有多少零花錢,又想一起看電影,就幾個人湊錢合買一張票,利用那扇側門的縫隙傳票,一個一個偷渡。
此刻他們個個耷拉著腦袋,手裡拿著掃帚,隻等放映廳的人走完了好去打掃衛生,這就是對逃票人員的懲罰。
出了電影院大門,左邊站著幾個十來歲的少年,正輪流分享經驗,說自己是如何躲過查票的。原來還有漏網之魚在此。
右邊就是龐輝和喬蕎,他們中間起碼隔著兩米遠,零互動,看起來就像互相不認識一樣。
“你覺得他們兩個有戲嗎?站得那麼遠是不是互相看不上的意思?”
陸雋川答得胸有成竹,他看不見人的表情,但是動作細節說不了謊,“有戲,你看女方手裡的東西。”
孟珍珍抬頭看,剛才空手進去電影院的喬蕎,這會兒手裡珍而重之地拿著一個百貨公司的紙袋子。
看到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禮物能接受,人就能接受。
現在八點還不到,約會小助手孟珍珍提議四個人一起宵夜。
結果喬蕎比孟珍珍能想象得要保守得多,據說她下班回去晚五分鐘的話,大哥就會出來找人。
最終,四人約會被定在了下個休息日,也就是十天後的星期天。
好吧,這個年代車馬很慢。書信很遠,談個戀愛需要極大的耐心,見麵一次要回憶十幾天。
送小哥哥回十八號的路上,孟珍珍心裡一直在琢磨戀愛的代溝問題。
自己那麼主動,小哥哥會不會覺得這是不矜持呢?
陸雋川察覺出她異於平常的沉默,把手搭在小姑娘推輪椅的手上,
“你可千萬彆去學那些慢郎中。”
孟珍珍:噗~
……
次日上午,辦公室。
戴老師眉飛色舞地走進辦公室,自從他的頭發剪短了以後,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
“小孟,你那個防治塵肺病的十條措施有兩條通過了!”
“真的?”孟珍珍眼睛一亮,申請報告打了有快一個月了,一點動靜沒有。還以為要石沉大海了呢,這下總算見到水花。
“對,盤花市五月份剛剛來了個姓宮的高官,對礦區的工作特彆重視,你看這才幾天,你的報告就被回複了。”
原來一個月有回音已經很快了嗎?
戴老師把那張同意回函拿了出來。孟珍珍看了一眼“設立竹質口罩撐加工廠”和“統計分析礦工中的高危人群,每年進行多次塵肺篩查”這兩條被單獨拎出來第一批優先進行。
這張回函的字體十分漂亮,四平八穩,屬於龐中華那一掛的。
跟四十年後流行的奶酪體、翩翩體不一樣,大氣很多。
“我們有了這張條子就能開廠?”孟珍珍捧著這張薄薄的紙,覺得有些迷惑,“錢呢?人呢?工廠的地方呢?”
“沒有這麼快,上頭會派人下來考察,規劃,然後啟動項目,怎麼也要兩三個月的時間吧。”
戴老師捋了捋自己微卷的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