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珍珍眼下也是半個寫字為業的人,她還親身參與了整個籃球賽,自問也寫不出季老師這樣叫人身臨其境的場景感和代入感。
叫她評價季老師的文筆的話,她隻能奉上一句“絕絕子”。
一篇五百餘字的新聞稿,季老師花了十五分鐘寫,又五分鐘改。成稿也不過二十分鐘。
潘主任就像一個監工的,全程就在季老師附近轉悠。好像隻要一錯眼珠,季老師就會像生產隊的驢一樣偷懶,需要隨時給他一鞭子。
等到季老師說寫完了可以交稿,潘天貴第一個衝上前去,一把奪過稿紙,讀了起來。
這一刻,潘主任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初中文憑根本就是買來的,試圖像一個資深的評論員一樣品評一番。
然而他隻能認出八成的字,還有一些他壓根沒學過,最後隻能從字的數量上加以評價,
“這字數,會不會少了點?”
孟珍珍從他手裡接過那張稿紙,折好放進背包,
“潘主任,等我們戴老師審完了,下午我再把定稿交過來。我要先送季老師去醫院了。”
大劉也自告奮勇一同去。
臨出門的時候潘天貴陰測測地說了一句,
“老季,我得提醒你一聲,你是臨時工,病假超時也是要扣工資的啊。”
“是的,我知道的,”季染雲被兩人攙扶著,忍住疼痛,衝潘天貴一字一字道,
“謝謝潘主任這麼關照我,我本來打算做到這個月的月底再申請調崗的。
不過既然我扭傷了腰,怎麼也要請假休息一陣了,乾脆我就現在跟你說了吧。
盤花礦工報來人跟我聯係過了,要調我去他們那邊做美術編輯,我已經答應了,調令過幾天就到。”
潘主任一張闊口微張著,嘴角衝下,這會兒臉色明顯不好看了,眉眼都耷拉下來,
“老季,你這是……”
“潘主任,不瞞你說,多虧小孟乾事把我的畫寄到盤花礦工報去投稿。
他們的主編昨天來我們這出差,就順便和我談了這個調動工作的問題。
去了那邊就是正式編製,我肯定要去啊。”
孟珍珍驚喜道:“真的嗎?太好了,季老師!”
大劉很豔羨地道,“正式工啊,季老師這下終於得償所願了。我說您這才華,肯定不能困在我們這旮旯。”
小苗編輯的眼中有轉瞬即逝的嫉妒,人家畢竟有脫穎而出的才華,自己呢,離開了季老師能不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還是個未知數。
“恭喜季老師啊。”她的聲音有點發苦。
儘管潘天貴想讓季染雲滾蛋的願望終於實現了,他跟人家承諾好的臨時工之位空了出來。
此刻的潘主任心裡卻無端的不爽起來,甚至有一種不讓他調走,把他一輩子困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念頭。
當然這隻是想想而已,他換上了一張真誠的麵具,“老季,我就知道有一天你會出息的。
要不是我對你嚴格要求,事事都讓你做到最好,你怎麼能那麼快成長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大家都是同行,以後還要多多關照你的老單位和老同事啊。”
孟珍珍強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這個潘天貴真是太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是的,承蒙潘主任的‘重點照顧’,不勝感激。今天這最後一篇文章我也完成了,我們也算是有始有終。”季染雲還是原來那種雲淡風輕的樣子。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說的就是季老師這樣的吧。孟珍珍突然覺得直播觀眾叫他雲仙人,果然沒有叫錯。有始有終,這就是這位仙人文士風度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