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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醜 青城山黛瑪 5849 字 10個月前

“皇後娘娘一回猗蘭殿,一整套的水晶盞兒都砸光了。”

孫秉筆聽過手底下小幺兒的回話,轉身向王遙道:“爹爹如何看?”

經過皇陵設伏一事,可再不敢小瞧皇帝的狼子野心了。

“她應當是不知情的。”王遙的食指在拇指上摩挲了一下——國喪裡頭,他把那隻南紅扳指給摘了,一時還不習慣。

西北那頭一切如常,做父親的識時務,他也不好隨意動人家的女兒。

況且,他又沒那個千裡取人首級的本事,倘或真逼反了謝家軍,誰來鎮守一方?

偌大的朝廷,而今竟真找不著一二有威望的將領了。

總不能便宜了段方更那斷子絕孫的殺才。

斷子絕孫是太監最要命的痛處,能拿這一點咒罵仇敵,可見他對此人憎惡到何等田地。

王遙麵色沉鬱,不起眼的扳指沒了,也能惹得他頗為不快,這叫他更是耿耿於懷:“皇帝這回著實是不妥得很,終究還在孝期裡——那沐貴妃,是怎麼個來頭?”

這點孫秉筆倒挺清楚,答說:“采選進來的宮女兒,爹娘都在鄉下,談不上家底,也沒查到有能耐的親戚朋友。”

打小兒分在了東宮,勉強能和皇帝論個青梅竹馬。

王遙冷笑一聲——皇帝其人,是念舊情的秉性嗎?

急吼吼地封這麼高一個銜兒,必定有緣故。

或者是和姚洵那一乾逆賊有勾連?可惜這回底下人辦事利落過了頭,將祾恩門外伏擊他的人殺得太乾淨,如今想再深挖是挖不出確鑿的東西來了。

他眯了眯眼,對孫秉筆吩咐道:“司禮監上上下下,要好生清掃清掃,彆出了內奸還蒙在鼓裡。”

孫秉筆心中一凜,忙肅然應了,聽他語調中不無遺憾:“這回想敲山震虎是不能了,至於姚家十族,一個也彆放過。”

姚氏一門,本就因罪流放嶺南,如今尚還不知改過自新,反倒趁著國喪竄逃回京,又驚擾列祖列宗英靈,何等罪大惡極!姚洵此人自有反心,其餘族人也必定暗中包庇襄助,該當同罪而論。

司禮監出手,豈止伏屍千裡,京師、嶺南不談,舉國上下,無不人人自危,生怕被查出自己和姚家人有過半點糾葛,姚洵之父姚盛當年授課過的一些學生為了自保,甚至主動站出來與其斷絕師生之名。

這樣一樁驚動四境的大案,王遙在皇帝跟前卻是隻字不提。他立在綠意蒼涼的拾翠館,委婉規勸說:“新冊貴妃一事,朝廷裡頗有些非議呢,陛下…”

皇帝懨懨地側臥在竹榻上,垂著眼睛,目光不知投在哪裡,聞言長眉緊縮,道:“朕又不是立即要大辦典禮,他們有什麼可鬨?”

王遙觀他這副態度,多少也算是探出來了:和沐昭昭情誼匪淺的不是皇帝,隻怕是那當年的太子伴讀姚洵。

而今皇帝的大謀功虧一簣,心腹之臣身死族滅,把這女子當作未亡人供奉起來,好歹聊以自"慰吧!

他心中不屑:所以這李家小兒永遠成不了事。

可歎大燕王朝氣數將儘,李氏一族枝蔓雖多,到了先帝這一代時,宗室裡的天潢貴胄們,參禪修道的有,鬥雞走狗的有,討小老婆一門心思生孩子的也不少,偏生就那麼邪乎,一個新降世的都沒有。

李鴻幾乎就是獨苗苗了。若廢了他,又能扶植誰呢?

夜裡讀書的時候尚思量,自己這立皇帝惡名昭著,至於多年的功勞苦勞,可有一個人惦念?

也罷,美譽虛名不過是庸人自困。此時能呼風喚雨、生殺予奪,哪管他身後洪水滔天!

他起身去推開窗,一片皎皎月色不請自來,樹影婆娑,本是一派心曠神怡之景,王遙卻皺了皺眉——夜色繚繞之處,未嘗不是危機暗伏之處。

對月對花,那是富貴閒人的消遣。

“爹爹。”他既沒歇下,孫秉筆自然還守在屋外聽候吩咐。見王遙立在窗前,連忙哈腰到跟前來。

“貴妃宮裡,伺候的人要齊全。”

沐貴妃住在華萼樓,恰與猗蘭殿一東一西相呼應,新撥來伺候的小宮女兒們私底下議論,說或許是皇帝有意令二位主子分庭抗禮。

芝芝捧著幾卷經書走過,連餘光也沒從這些人身上掠過,徑直進了沐貴妃日常起居的耳房內。

芝芝當初和沐貴妃是一個姑姑調理出來的,放在官場上,正兒八經的同門,那可是再厚密不過的交情。把她派到華萼樓來當大宮女,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至於其餘的宮女兒內侍,幾日下來芝芝冷眼瞧著,卻是良莠不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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