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1 / 2)

六醜 青城山黛瑪 5412 字 10個月前

“二哥哥氣色如何?”孫錦舟來湯泉行宮麵謁皇帝,儀貞也在,不急於看信,隻先問這親見之人。

孫錦舟道:“娘娘寬心,驃騎將軍為戰事日夜操勞,若說他滿麵紅光、神采飛揚,那純屬奴才信口胡說,不過傷勢確實大有恢複,將軍畢竟春秋鼎盛,勤加保養,總不會有後顧之憂。”

“如此便好。”儀貞頷頷首,起身向皇帝福了福:“藥熬好了,妾告退。”

“不問問信裡寫了什麼?”皇帝回內間時,儀貞已經將藥喝完了,正捏著枚蜜餞慢慢磨牙。

“二哥哥身子骨好了,我便放心了。”儀貞微微眯起眼——甘草杏乾酸甜可口,吃多了牙都要倒了,她得竭儘全力才不露出齜牙咧嘴相來。

皇帝似笑非笑:“孫錦舟適才說,你對朕有怨氣。”

“這是挑撥離間!”儀貞氣咻咻道:“陛下,我對您的忠心耿耿,還需要猜疑嗎?”

旋即咂摸出不對來,狐疑道:“孫秉筆?為何說這樣僭越的話…必然是二哥哥不曾遂他們的願,他們要從我這兒下手呢。”

“你倒會見縫插針。”皇帝終歸不置可否,又說:“手伸過來,再給你把一把脈。”

儀貞從善如流,不忘拿帕子疊一個迎枕,將手腕擱上去,皇帝兩根指頭搭在那一截皓腕上,略側著頭,是個細堪的模樣。

說也奇怪,年輕男女這樣貼近,好像彼此都沒品味出什麼旖旎意思來,光風霽月得很。片刻,皇帝收回了手,說:“你若是不嫌苦,可以再喝兩劑。”

儀貞皺起鼻子,說:“左右我也沒什麼不舒服,就不浪費湯藥了。既然是固本培元的方子,不如陛下喝些,權當保養。”

她怕苦,他就不怕了?皇帝乜她一眼,沒答話。

可儀貞是真覺得皇帝不怕苦。不怕苦和不覺得苦又不是一回事兒,按這位的心性,隻要是有裨益,什麼苦不是坦然受之?

她有點底氣不足,壓低了嗓音,說:“我擔心那香,多少還是有妨礙…”

皇帝聞聲又瞧了她一眼,神色未動:“已經撤了,無妨。”

儀貞“嗯”一聲,向來會顧左右而言他、插科打諢的人,此時忽然才思枯竭了似的,沒能將眼前一瞬輕巧揭過去。

氣氛微凝著,但並不是叫人難堪的那一種,倒像是,一碗杏仁酪,靜的,白的,不必擱糖便有淡淡的香甜。

儀貞心念微轉,問:“陛下,咱們在行宮裡過年嗎?”

皇帝不知她這是又想到了哪一出,愣了愣,才點頭說:“若無意外,便是。”

那也好。省得車馬勞頓,年關底下還折騰一通。

儀貞站起身來,隔著窗喚慧慧,讓做兩盞杏仁酪。

去皮的南杏仁要泡上一夜才能拿來磨漿,幸而廚房裡的大師傅原本打算今日以杏仁入菜,預先備好了。這做酪的工序算不上繁瑣,單是費功夫罷了,待慧慧將兩盞酪呈進來時,天已經擦黑了。

皇帝午後離開了一趟,這時候再回到詠絮閣來,心裡彆彆扭扭的,好像自己是為了一樣吃食巴巴兒候著一般,他又談不上愛吃杏仁酪。可要說不是為了一口吃的,還能說是為著什麼?

儀貞對此全然不知,見著他來了,眉眼彎彎招呼道:“陛下來得剛巧!我正擔心炸鵪鶉冷了就不好吃呢。”

當真擔心,怎麼不差人去請他?不過怕他耽誤了她吃這口新鮮罷了。

他板著臉坐下來,任人伺候著拿熱巾子擦了手,回過身,小膳桌上已經鋪排好了。

儀貞挽了袖子、卸了鐲子約指,將一盞杏仁酪端到他跟前:“陛下嘗嘗合不合口味?若嫌不夠甜,這兒還有蜜呢。”

皇帝依言執起小瓷匙,卻沒有立時舀下去,目光落在那一盤焦香濃鬱的炸鵪鶉上,微微皺眉:甜酪配炸肉,哪有這種吃法?

儀貞見他這嫌棄的模樣,就猜到他沒吃過這東西。另取了個碟子在麵前,搛出最肥嫩的那隻鵪鶉來,手裡一麵拆,嘴上一麵解說道:“宮裡麵講究飲食清淡,固然是治氣養生、延年益壽的正理,不過長年累月這麼吃,也太沒意思了些,偶然破戒,長命百歲才有滋有味嘛。按說這東西鹹津津的,佐酒最妙,不過眼下沒有好酒,杏仁酪甜甜糯糯的也不賴。”

肉和脆骨都留下來了,堆了一碟子,推到皇帝麵前。她滿臉樂於分享的懇切:“快嘗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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