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舉頭三尺有亡夫 恨瑕 19196 字 11個月前

晏吟秋挑了挑眉,倒是抬頭看了過去。

門外的人影晃動了一瞬,似是還在糾結,許久才終於推門走進室內。

江景鶴也不知到底在外麵站了多久,他身上的衣衫依舊乾淨整潔,並未被雨水打濕,唯有眼睫之上沾著細碎的水珠,像是雨水又像是眼淚,正無措地看著晏吟秋。

“抱歉,秋夫人,剛剛我見府外無人攔著,便擅作主張進來了。”

他看了一眼軟塌旁的姬隱,不自覺的抿唇,小道∶“沒想到秋夫人和姬公子在內室有事相商,我就在外麵等了一會兒,並非故意想要偷聽。”

晏吟秋看著江景鶴有些泛紅的眼圈,麵色柔和了些許,擺了擺手道∶“無事,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狐媚妖術。”

姬隱一見到江景鶴這幅裝模作樣的樣子就心煩,再加上晏吟秋這麼快就心軟了,他登時被氣得咬牙切齒。

不顧晏吟秋還在旁邊,姬隱瞪了一眼江景鶴,陰陽怪氣道∶“太虛宗到底是什麼規矩啊,個個都這麼喜歡不請自來。”

“少宗主看著人模人樣的,怎麼和那位師長老一樣沒有禮貌,未經允許便擅闖彆人府邸。”

晏吟秋瞧著姬隱理直氣壯的模樣,一時間有些無語,拚儘全力才壓製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衝動。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姬隱多遵守禮法多有禮貌,同樣是擅闖他人府邸,大哥不說二弟,他說這話也不怕閃著自己的舌頭。

也幸好江景鶴心裡素質夠強,即使被姬隱這麼內涵也依舊麵不改色,甚至乾脆把他徹底無視。

“秋夫人,我是來回稟這次的大選情況的。”

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姬隱,神色平靜道∶“這是太虛宗內部事務,還請姬公子回避。”

“少宗主好大的派頭,難道連先來後到的道理都不明白嗎?”

姬隱衝他翻了個白眼,自顧自扯著晏吟秋垂落的衣帶把玩,全然是一副我就不走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江景鶴沉默無言,隻得把視線轉投在晏吟秋的身上。

隻可惜晏吟秋並未看懂他的暗示,聞言反倒是輕輕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太虛宗的少宗主是你又不是我,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江景鶴也不惱,溫聲道∶“畢竟裡麵有夫人的故友,還是謹慎些為好。”

“故友?”

晏吟秋愣了一下,而後迅速反應了過來,了然道∶“你是說林家那二個小傻子是吧?”

江景鶴不提倒也罷了,一提倒是讓晏吟秋想起今日林微微的反常來了,她依稀記得上次去林家的時候,林微微並無這等天賦,怎麼今天倒是士彆二日刮目相看了,難不成是她那天真的看走眼了?

她試探性地和係統打聽,隻是係統二緘其口支支吾吾,並不願意直言。

晏吟秋隻能作罷,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對江景鶴問道∶“說吧,他們二個怎麼了?”

“林微微和林逸朗天

資都還算不錯,拜入宗門也算合情合理,隻是那個林墨……”

江景鶴微微一頓,委婉道∶“他可能確實不太適合修煉,雖然已經築基中期,但還不會控製體內的靈力,若是秋夫人有意要將他留下,我便為他重新洗精伐髓,再尋個老師好生教導……”

“林墨是誰,怎麼聽著像是個男人的名字?”

晏吟秋還沒有說話,反倒是姬隱先警惕了起來,他上下打量了江景鶴一眼,看他活像是在看什麼仇人。

江景鶴自己沒本事得到晏吟秋垂憐,便想著給她塞其他男人來爭寵嗎?

果然狐媚子就是狐媚子,隻會玩這些不入流的肮臟手段。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道∶“說起修煉天賦,其實秋娘喜歡的那個崔沁還是很不錯的,我瞧著是那些人裡最好的,隻可惜太虛宗有眼無珠,白白錯失了一個天才。”

晏吟秋懶得理會姬隱的突然發瘋,對著江景鶴淡淡道∶“他們既然是太虛宗的弟子,那一切便都由你做主,無需過問我的意見。”

“是,我明白了。”

江景鶴垂眸答應了下來,遮住了自己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卻聽到晏吟秋又問道∶“我記得今日蘇家的蘇芙也是拜入了太虛宗門下吧?”

江景鶴聞言一怔,回答道∶“是的,那位蘇姑娘天賦異稟又是少見的雷靈根,付長老有意收她為徒,想來他日會大有作為。”

晏吟秋聞言略微點了點頭,倒是沒有繼續再多問。

她今日雖去看了宗門大選,但也隻記得幾l個熟悉的麵孔,其他人就跟白菜蘿卜似的,她自然記不住。

姬隱依舊乖順地靠在她膝邊的軟塌之上,倒沒有繼續搗亂,隻是默默聽著他們說話,指尖卻已經勾上了晏吟秋裙擺上的精致刺繡,旁若無人的研究著。

放在外人看來必會以為他和晏吟秋之間有多親密無間,反觀旁邊的江景鶴孤零零地站著,如同一個突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打斷了他們兩人之間的甜蜜。

江景鶴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的手指微微蜷縮了起來,臉上的神色看不出半分的破綻,忽而看向了姬隱,溫聲道∶“今日瞧見了姬公子的模樣,我真是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和師尊如此相像之人。”

姬隱的眉心跳了跳,看著笑麵虎一樣的江景鶴,心裡陡然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然江景鶴衝他微微一笑,故作無辜道∶“崇敬師尊的人不少,但是像姬公子這般麵麵俱到的卻還是第一個,姬公子當真是用心了。”

眼下之意,姬隱是故意扮做玄微仙尊的模樣在晏吟秋麵前博取關注。

姬隱果然被他氣笑了,他輕飄飄地掃了江景鶴一眼,嗤笑道∶“聽說少宗主的九幽瞳可以看破世上一切偽裝,那你就好好看一看,我這張臉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直視著江景鶴,意有所指道∶“畢竟我的臉是天生的,和某些人那些絞儘腦汁才模仿出的拙劣模樣可不一樣。”

“真的就是真的,而假的再怎麼模仿也隻是東施效顰!”

“隻是長相容貌也就罷了,隻是九重樓以紫色為貴,玄色為尊,姬公子身為九重樓的少主,為何一直隻著青衣?”

江景鶴不依不饒,淡聲道∶“青色和白色都是師尊昔日最喜歡的顏色。”

“怎麼,這個世界上是隻有你師尊才能穿青衣嗎?我倒是不知道修真界何時出了這種規矩了。”

姬隱絲毫不落其後,回懟道∶“少宗主連太虛宗的事都處理不好,如今還打算做我九重樓的主了?未免管的也太寬了吧,什麼紫色玄色的,隻要我想,那九重樓現在最尊貴的顏色就是青色……”

晏吟秋被他們兩個人吵得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現在就把他們一起打包丟出去,隻是礙於目前還需要這兩個人,不太好做出這般行為,隻得勉強作罷。

她煩躁地輕嘖了一聲,冷聲道∶“都閉嘴,誰再吵就滾出去。”

原本喋喋不休的江景鶴和姬隱登時閉上了嘴,兩人對視了一眼,紛紛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怨恨與嫌惡,立馬又分外默契地雙雙彆開視線。

耳邊總算恢複寧靜的晏吟秋這才勉強舒服了一點,而一直在她袖中熟睡的小黑蛇卻被這番動靜給吵醒了,有些茫然無知從袖口探出了頭。

姬隱見到小黑蛇不由得一愣,臉上迅速掛上了溫潤的笑容,就連語氣都變得格外溫柔,全然不見剛才和江景鶴唇槍舌戰的跋扈樣子。

“這不是阿白嗎,你都長這麼大了。”

姬隱衝著小黑蛇伸出了手,笑吟吟道∶“快到哥哥這裡來,你小的時候哥哥還抱過你呢。”

一直旁觀的係統默默開口問道∶【……你不是說這蛇是你用靈力化成的嗎?這玩意還能有小時候?】

晏吟秋對此見怪不怪,解釋道∶【阿白和其他的蛇不一樣,它有自己的靈智,當初我靈力不穩的時候,它隻有手指頭那麼粗細,現在確實是長大了。】

小黑蛇嘶嘶吐了兩下信子,見狀竟當真來到了姬隱的麵前。

姬隱唇畔的笑容越來越大,轉頭對晏吟秋含情脈脈道∶“秋娘,你記不記得我上一次見到阿白的時候,當時你還未曾嫁人呢,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阿白竟然還記得我。”

小黑蛇似是想要繼續上行,姬隱以為他是貪玩,竟也由著它攀上自己的袖子,笑道∶“它還是這麼貪玩,你看我們相處的多好。”

而爬到一半的小黑蛇也在此時看清了姬隱的臉,頓時威脅性地露出了尖牙,凶狠地弓起了蛇身。

“嗬。”

江景鶴嘲諷地嗤笑了一聲,淡淡道∶“相處的是挺不錯的。”

姬隱臉色一僵,連忙伸手想要去摸阿白的蛇頭,可是阿白卻越發凶狠,嘶嘶吐著蛇信,仿佛下一刻就要找機會對姬隱發動進攻。

“不好意思,它可能對你這身衣服有點敏感。”

晏吟秋點了點手指,示意小黑蛇回來,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你知道的,它一向不太喜歡

彆人穿青色衣服,孩子叛逆期都這樣。”

“……沒事,可以理解。”

姬隱露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活像是一個剛剛進門便被繼子欺負的小爹,忍氣吞聲道∶“它不喜歡的話,下次我換件彆的衣服穿。”

一直在軟塌上打轉的小黑蛇這次卻沒有聽晏吟秋的話,它環視了一下四周,立馬又換了一個方向,默默爬上了江景鶴的衣袖。

江景鶴受寵若驚,在姬隱嫉恨的視線裡小心翼翼地把它捧起,抬頭看向晏吟秋的眼神都有些灼熱,輕聲道∶“秋夫人,這小蛇……”

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小蛇是晏吟秋的靈力所化,小蛇的喜惡和行動也都和主人息息相關,它拋下了姬隱選擇了他,是不是也代表晏吟秋也是這麼想的。

江景鶴的臉色肉眼可見變得高興了起來,剛想要摸一下小蛇的鱗片表示自己的善意,便見原本乖巧的小黑蛇毫不猶豫朝他的手腕咬了下去。

一聲輕笑在安靜的室內尤為清晰。

姬隱挑了挑眉,無辜道∶“不好意思啊少宗主,我可沒有在笑你,我隻是突然想起了高興的事情。”

晏吟秋見狀連忙把小黑蛇拽回來塞回了袖中。

對上了江景鶴受傷的眼神,她尷尬道∶“……哦,是這樣的,它可能也不太喜歡彆人穿白色。”

“太虛宗和九重樓應該都有事要處理吧,沒事的話你們就先回去吧,彆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

晏吟秋覺得今天多少是有點流年不利在身上的,因而委婉對兩人下了逐客令。

姬隱聞言卻不太願意,他的手指纏繞著晏吟秋的衣帶,軟聲道∶“九重樓的事情都有岑濯山處理,用不上我,我今天就在這裡陪著秋娘。”

“你不要把事情都推給岑長老做,還說什麼陪著我,我們兩個到底是誰陪著誰啊?”

“我陪著秋娘,秋娘也陪著我,這兩個沒區彆的。”

一旁的江景鶴沉默地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筆直,眼睜睜看著姬隱沒臉沒皮地糾纏著晏吟秋。

而晏吟秋麵上雖有些許的不耐煩,可卻並未直接把他推開,縱容了姬隱的所作所為。

現在崔沁的事情是解決了,可晏緋失蹤之事還沒個具體的著落,姬隱可不像江景鶴情緒這麼穩定,今天要是真硬是把他這麼趕出去了,還不知道他得發什麼瘋。

她歎了口氣,隻得先對江景鶴道∶“阿鶴,你先回去吧。”

憑什麼。

憑什麼是他先走。

江景鶴死死盯著姬隱放在晏吟秋衣帶上的手,眼中的怨恨幾l乎要化為實質,恨不得現在就拔劍將其斬下,而後立馬取而代之。

他默念了幾l遍清心咒壓下自己心中的殺意,抬頭看向晏吟秋,聲線卻不由自主帶著些許的顫抖。

“我走可以,但他為什麼可以留下?”

晏吟秋被他這麼直白的問句問的一懵,再看看身旁狗皮膏藥似的姬隱,隻得含糊解釋道∶“因為我還有事需要姬隱幫

忙。”

江景鶴明顯不願意接受這種說辭,輕聲辯解道∶“我也可以幫秋夫人的忙,隻要夫人開口,我什麼都願意做。”

“阿鶴,這不一樣。”

晏吟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解釋才好,隻得道∶“你們兩個不一樣,有的事情姬隱可以做,但你卻不能做。”

雖然姬隱確實是個大麻煩,可他九重樓少主的身份卻很有用,如今晏緋下落不明,晏吟秋無法回到龍族,江景鶴身為太虛宗少宗主不能插手此事,隻有姬隱一人可以合情合理打探晏緋的情況。

晏吟秋自認為自己說的話已經足夠直接,可是江景鶴卻完全不這麼想。

他垂眸看著姬隱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手指更是不自覺地攥緊了袖口的衣料。

什麼事情是姬隱可以做,而他卻不能做的。

姬隱不就是仗著有一張和師尊一模一樣的臉嗎?

除此之外他到底比姬隱差在哪裡,是他不如姬隱這般沒臉沒皮,還是他不如姬隱會撒嬌賣癡,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晏吟秋永遠都看不到他。

晏吟秋見江景鶴低頭不說話,還以為是自己話說的太重,剛想再說幾l句話緩和一下氣氛,卻見江景鶴上前一步,突然緩緩跪在了她的軟塌旁邊。

“阿鶴,你……”

“我可以做。”

江景鶴垂下了頭,他學著姬隱的樣子輕輕伏在晏吟秋的手背之上,眼睫劃過晏吟秋的皮膚,帶起輕柔的癢意,像是一隻乖巧無害的小貓。

他抬眸執拗地看著晏吟秋,哀求道∶“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不會的東西我都可以學,彆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定能做到。”

晏吟秋微微皺了皺眉,沒有想到江景鶴竟誤會她剛剛的意思,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姬隱也便算了,從她認識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是個瘋子,不管做什麼事都不管不顧的,但凡晏吟秋今天說自己缺個男寵,姬隱絕對是第一個報名的,順便還會偷偷把其他敢報名的人弄死。

可是江景鶴卻不一樣,他從小是被修真界一眾清規戒律培養出來的,學的是正統心經,遵的是嚴苛禮法,禮法人倫是寫進他骨子裡的東西。

況且他既是太虛宗的少宗主,又是玄微仙尊唯一的弟子,在修真界的身份都是數一數二的貴重,長這麼大何曾這麼卑微地向人低頭。

晏吟秋不願折辱江景鶴,更不願給了他希望卻又讓他陷入絕望。

不該招惹的人就不要招惹,她向來明白且一貫遵循這個道理。

有的關係,該斷的時候就應該斷的一乾二淨。

她抬手點了點江景鶴的額頭,並不計較他方才過於曖昧的言辭,隻是輕聲道∶“好孩子,快起來吧,突然行這麼大的禮,師娘可沒有壓歲錢可以給你。”

江景鶴聞言臉色卻陡然變得慘白。

他自然聽得出晏吟秋的言外之意,無非是想說他們之間僅僅隻是弟子與師娘的關係,隻是“師娘”二字

,便已經劃出了界限分明的溝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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