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為邵欽病了,還是因為煙是校醫的追究不到,全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句多的沒提。
邵欽腰扭了不能動,除了趴床邊邊上抽兩口煙,其他什麼也乾不了。
大家來看他,他也不能起來招呼。
朱哲更是心疼也不知道怎麼下手,前前後後癟著嘴在床邊轉悠。
晃得邵欽腦袋都暈了
索性沒片刻,三個男生就被找來的老師叫走,說是要幫忙搬點東西。
老校醫也正好被外麵藥物補給的人叫出去檢查簽單,叮囑他們如果有病號來,就去哪哪哪兒找他。
於是轉眼的功夫。
整間校醫室猝不及防就剩了邵欽、張棲雅兩個人。
眼下邵欽抽煙不能拍,跟拍大哥就把鏡頭懟著床邊板凳上坐著的張棲雅一個人身上。
張棲雅今天依舊是黑色連衣裙、高馬尾。
整個人細瘦高挑地過分,一張素淨的臉很冷,卻不惹人討厭,反而讓你覺得酷,放在鏡頭底下也是養眼的。
可問題是兩人除了最開始在小會議室,接下來幾乎沒怎麼說過話。
邵欽考慮張棲雅是女生。
他們又好像確實沒什麼話題可聊,乾脆道:“我舍不得把這煙掐了,但讓你聞二手煙好像也不合適,要麼你先回你們2班教室。”
幾乎是完美的托辭。
結果張棲雅坐在他麵前的板凳上紋絲不動,毫不避諱頂著彈幕的眾目睽睽,便伸手摸進自己連衣裙的口袋,掏出一把打火機和一盒煙。
動作相當熟稔咬在嘴裡點上:“那我直接抽一手的好了。”
“……?”
邵欽、彈幕、跟拍大哥皆是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跟拍大哥直接蒙圈的手都抖了,一個不小心又把床上的人框到鏡頭裡。
於是大家便見邵欽望著張棲雅若無其事在他麵前吞雲吐霧,眼睛都睜大了,明顯是想到自己為煙受過的罪,整個人嫉妒變形。
“你哪來的煙??”
張棲雅一點不介意自己“作奸犯科”被鏡頭發現,正大光明和他一起吐白霧:“那當然是自己帶啊,總不能勾結老師要吧。”
邵欽想問查宿舍的時候怎麼沒被發現。
張棲雅已經看懂自己坦白:“女生宿舍就我自己查的。”
邵欽:“…………”
燈下黑了屬於是。
然後邵欽:“我怎麼不是女生。”
【???】
彈幕又被他認真的口吻笑死,都說他為了抽煙不擇手段。
張棲雅反正是問心無愧,覺得自己取的這點巧沒什麼大不了:“隻要抽的時候不當著學生的麵就好了。”
本來他們也不是萊鳴的學生。
宿舍不讓帶煙,隻是為了避免他們抽被看到影響不好。
張棲雅自認自己做的還挺好。
因為她扭頭直接望向自己的跟拍:“你看連我跟拍老師都不知道我抽。”
跟拍老師一直被這句cue到才陡然回神,趕緊又把鏡頭移開了。
可問題醫務室總共也就他們兩個,現在還兩個人都在抽……
張棲雅明顯掏煙的時候,解決方案就幫他想好了:“要麼您也去外麵吸煙室抽一根,暫時不拍我們,讓直播播朱哲他們那邊。”
跟拍老師覺得這方案可行。
於是沒兩刻寬敞的醫務室便徹底空蕩下來。
邵欽趴在床上已經大概回過味,懷疑張棲雅就是故意把人支走:“你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麼?”
張棲雅笑了下,似乎還挺滿意邵欽這通透勁,開門見山:“我昨天看見鄭梟偷偷給你拿煙了。”
邵欽眉梢一挑。
頓時明白張棲雅鏡頭底下這出“自爆”其實是投名狀,意思是她看見了,但不打算舉|報,因為她現在也有把柄握在邵欽手裡。
“然後我還看見霍巍其實也看見了。”
張棲雅這話一出,邵欽眉梢揚得更高,很是有幾分不信:“他看見了能不管?”
那麼認真從宿舍把他的煙找出來。
結果最後明明都看見鄭梟幫他拿回去了,還能裝作不知道?
邵欽前一秒這麼想,可後一秒又覺得好像也可能。
因為霍巍實在不像個馬虎人,自己收上去的東西多了還是少了,估計他一眼就知道。
張棲雅瞄他一雙美眸心思流轉。
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又是兩下笑,發現趣事般:“是吧,很奇怪吧,其實我一直覺得他有點怪。”
直播開播以來。
電視台錄了一路,張棲雅就對大家、對周圍的環境觀察了一路。
既不和誰過分熱絡,也不和誰過分疏離。
總是保持在一個合適的距離,為的就是能夠客觀探究“真相”,不夾帶私人情緒。
算是她個人搞創作的職業病和怪癖。
所以邵欽能發現的事,她自然也能發現。
張棲雅幾乎一語中的:“我是感覺他一直挺緊張鄭梟的,緊張的有點不正常,然後就突然想起我一萬年前偶然看過的他的作業。”
邵欽本來沒抱期望這裡能有人和他“聊得來”,興致也來了。
“什麼作業?”
他自己的作業從不給彆人看,彆人的作業除非直接遞到他眼前,不然他也不會主動交換要求看,更不要說對方還是霍巍這種,一看就跟他完全不在一個頻道的。
“詩嗎?”
張棲雅搖頭。
很是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估計班上都沒幾個人知道,霍巍最開始其實不是寫詩的,是寫短篇。大一剛開學有次交作業我看到過,寫階級,讓我印象很深。”
貧富差距、社會階級這一類本不是新鮮話題,寫的人一直很多,包括他們班就有不少。
但實話是他們一整個班都是有錢人。
大家沒有切身經曆過缺錢的窘迫,注定很難描繪出真正底層的生活。
偏偏霍巍就能。
而且刻畫得入木三分,讓張棲雅至今難忘。
…
兩人聊完,邵欽很是趴在床上發了幾秒呆,覺得那結局大概還得再改幾個地方。
於是在張棲雅準備離開時,他托她幫自己給鄭梟帶幾句話。
一是讓他課間好好在教室待著,沒事彆來。
二是讓他中午如果實在忍不住想給他送飯,就回宿舍一趟把他桌上那遝紙和筆拿來,不過不要亂看。
張棲雅笑他,要他珍惜最後單身的三個月時光。
邵欽翹唇也不否認,隻從她煙盒裡搶了根煙表示談了也能分。
…
後來邵欽生生在醫務室趴了一上午。
好在萊鳴廣播還比較好使,中途大課間讓他趴床上,把趙簡宇那幾個回學校的主席台下檢討給聽了。
課間的空隙。
一班也有不少學生陸續過來看他,唯獨鄭梟老實聽話沒來,據說正乖乖在教室刷題。
邵欽很滿意。
等到差不多中午。
鄭梟果不其然拎著打包好的盒飯來了,很是自責問邵欽好點沒,要不要他喂。
邵欽眼都沒抬:“我是腰折了,又不是手斷了,你怎麼不直接嚼碎了再渡給我?”
鄭梟大概是真愧疚,居然還認真了:“如果哪天有需要我會的。”
邵欽氣笑,又沒脾氣了。
問他叫張棲雅給他說要拿的東西拿了沒。
鄭梟說拿了:“不過等你吃完飯,睡個午覺再給你。”
他一看擺在邵欽手邊閒書翻到的頁數,就知道這人肯定又是一上午沒睡,都想不通哪來這麼好的精神頭。
邵欽拿著筷子,趴在床邊一口一口往下咽:“反正你等會兒就得回教室了,上哪兒知道我睡沒睡午覺,現在直接給我得了。”
然而鄭梟:“我已經跟肖老師請過假了,午休我就在醫務室趴你床邊睡,等午休結束我再回去。”
“……”
邵欽頓住。
望著手下被鄭梟專門找來小板凳墊好高度的飯菜眨了好幾下眼,嘴角終於是悄然浮出弧度,狀似無意般:“那行唄。”
.....
吃完飯,兩人一個聽英語,一個改手稿。
邵欽那手稿幾乎就放在鄭梟眼皮底下,儘管英文潦草,但如果誠心想看,也不是完全看不懂。
他想的是。
如果鄭梟真看了,那就算孩子運氣好,筆名不是他坦白的,是鄭梟自己發現的。
可偏偏這人就是老實。
從宿舍拿來的時候一眼沒看,現在擺他眼皮底下依舊不看。
等到打響午休鈴。
邵欽被他一催二催鬨得困意還真上來了,一直睡到午休結束的鈴聲打響也沒緩過神,眼皮很沉。
隻隱約知道鄭梟看他睡得香,沒吵他,幫他把手稿規整到枕頭底下墊好自己也就走了。
根本沒察覺幾分鐘後,立刻便有另一道身影摸進醫務室。
而等邵欽一下午飽眠終於睜眼。
腰是好了不少,可本該壓在他腦袋底下的手稿也全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