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播上他還是該怎麼忍不住就怎麼忍不住,想乾的全乾了,鄭煜都還是其次,他唯獨擔心爺爺看著瞎操心著急。
“不過輪渡應該也有網?”鄭梟看薑婉卿。
薑婉卿眼也不抬,言笑晏晏幫他剝板栗:“當然有。不過出海嘛,難免出點技術故障,不靠岸壞上一兩個月什麼的也常見,可能哪天就又突然好了。”
“?”
“……”
但凡不是親耳聽見。
鄭梟都很難想象他這個小後媽原來也是藏著一百零八個心眼的人。
…
當天晚上回家。
又是薑婉卿和家中阿姨一起下廚做的飯。
鄭父看起來隨和,可其實也不是太會跟人聊天的樣子。
隻是略略提了一嘴他和薑婉卿工作忙,沒空接他的時候會給鄭梟安排專門的司機,客廳便迅速陷入沉默,兩人相視無言在沙發上乾坐著。
模樣迥異的父子倆,這方麵倒是神奇地冒出一兩絲神似。
等上了餐桌。
鄭父坐左手邊,他的第二任年輕貌美的妻子坐右手邊,鄭梟作為私生子則坐中間。
三人奇異的組合卻又莫名還挺和諧,聊天吃飯沒出什麼岔子。
城裡的一切跟他記憶和想象中一樣,好像又不一樣。
話完家常,被放回房間洗漱躺平,鄭梟其實很想給邵欽發消息。
從拿到手機的第一刻便想。
也不是有什麼特定的東西要說。
但就是想要找點由頭跟邵欽講兩句,哪怕隻是發個短信告訴他這是自己的號碼,或者再得寸進尺點,看能不能加上微信。
可鄭梟腦子裡有點亂。
總忍不住想今天校門口才猛然真切察覺的東西。
覺得邵欽已經表述得很明確了,自己想要更有說服力,是不是至少也應該忍到高考結束出成績……
這躺在床上。
一會兒舉起手機,一會兒又把手機扣回胸口的,遲疑來猶豫去,差點沒把門口的薑婉卿急死。
她都站門口看半天了,終於是沒忍住出聲:“哎呀,梟兒你想找小邵就找嘛,他不會不理你的。”
鄭梟當即從床上坐起來,被女人嚇了一跳。
薑婉卿手裡端著切好的果盤,門開著也主動問他:“我能進來嗎?”
鄭梟當然說能。
於是女人便施施然幫他將果盤放到書桌上,拖來椅子和他麵對麵坐下,毫無早戀忌諱般打趣:“是不是從放學見到我們就琢磨一路了,就怕我們說你?”
少年臉上立刻露出些微被看穿心思的尷尬。
他以前唯一麵對的長輩,隻有鄭老爺子一個,爺孫倆倒是無話不說。
可那時候,他根本也沒碰上過感情問題,完全不知道正常家庭裡聊起這個話題該是什麼樣子,像這樣直麵還是頭一次。
彆人就算了。
他總不能當薑婉卿和鄭父也是傻子,看不出他在直播裡對邵欽那點心思。
可兩人一句沒提,他也就不上不下卡著更不會主動去開口。
薑婉卿看出少年的無所適從,主動笑笑幫他打消顧慮。
“梟兒你不用緊張,你看我都能不嫌棄你爸,跟你爸結婚了,像是會大驚小怪這點事情的人嘛。人都是肉長得,又不是石頭裡蹦的,青春期還不興人動點心思了?彆說你現在跟小邵什麼事沒有,那就是直接跟小邵談上了,我也覺得沒什麼。”
“而且拜托,那可是小邵!我要是再年輕個十歲,哪還指望你們,我自己就去追了,才不管你們老鄭家三個大男的死活。”
女人這一番俏皮玩笑話,饒是鄭梟也有些忍俊不禁。
他從薑婉卿希望鄭煜把邵欽娶回家,就知道女人是的的確確發自真心地喜歡邵欽。
之前也許不太理解,但現在稍微了解了點邵欽,完全就是理所當然。
誰又能拒絕邵欽呢?
兩人很快找到共同話題緩慢打開話匣子。
能看出來。
薑婉卿是態度非常認真過來和他聊的,並沒有因為他是小孩就糊弄。
條分縷析為他一二三闡明兩人在性格、差距,等一係列方麵如果想要長久相處的現實問題。
自然而然也提到了鄭煜。
薑婉卿卻不認為鄭煜是個問題,談不上鼓勵,也談不上打擊,更多希望他能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
如果一直等到高考結束,兩人分開過了最初的曖昧期,冷卻下來他還覺得喜歡,心中還有想要邵欽的衝動,那就什麼都不用考慮了,直接衝。
天塌下來,那也就是談場戀愛的事。
不過前提是他要有衝的資本,首先第一步就是先考上A大計算機再說。
道理其實都懂。
但得到長輩支持的感覺還是和少年預計得非常不一樣。
有種棉花娃娃,整體被翻新充了一次棉的踏實感。
所以聽著聽著,他也慢慢放下最初的尷尬窘迫,開始坦然。
事實也是女人太有親和力,太懂得如何拉進距離。
以至於一頓情感問題探討完,這個闊彆已久的家裡第一個讓鄭梟產生歸屬感的,不是鄭父,而是毫無血緣關係的薑婉卿。
…
那天。
權衡再三,鄭梟終於還是忍住了,沒輕易動手往空白的短信框裡發消息。
往後一直兩個月,看起來也像真的收心專注學習。
非常認真嘗試踐行老師和同學們給他的每一條有可能提高成績的建議,思路確實是以前從未想過的。
於是他從最開始分班考大差不大夠上留在一班,屈弛朗還能給他指點指點。
到後麵首先把英語聽力拉上來,全麵提升越來越驚人,變成屈弛朗天天叫他哥了,反過來討教秘籍。
甚至還有人腦洞大開,問他是不是偷偷找邵欽補課了。
他如實回答自己還沒跟邵欽聯係過。
可結果根本沒人信。
所有人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會擠眉弄眼,拿出一副“不想說就算”的神情。
都有人家邵哥號碼了,還能坐得住不聯係?
鄭梟當然坐不住,內心也當然不如看起來平靜。
隻是他就像憋著口氣,每天隻要抽出五分鐘,隨便上網看兩眼營銷號發的邵欽,就又有勁了。
哪怕隻是些早被扒爛了的考古照片,和一些不知道有沒有根據的小道消息,鄭梟都像是成功進行光合作用的小苗苗,足夠他茁壯長得很好。
隻是最近邵欽一直不去學校,沒有新料。
所有舊料又都炒過好幾輪,營銷號扒無可扒實在沒東西可發,隻好愁得和無頭蒼蠅一樣,成天跟著網友一起亂猜邵欽到底乾嘛去了。
其中最為熱門的猜想。
就是邵欽之前提到過已經有新的構想,可能是閉關寫書去了。
鄭梟其實也這麼覺得。
隻是拿這個當做借口找人,好像有點沒有延展性。
問一句答一句就結束了,也不能追著人家還沒發的新書聊太多,不容易展開話題。
所以他是故意找了個比較歪的,才終於在沒有光合作用,睡不著的晚上給邵欽發了消息。
問他是不是生了病。
當時看見邵欽一電話打過來。
他整個人就跟身上安了彈簧一樣,猛一下就坐直了,下意識的第一個動作便是想整理身上亂蓬蓬的睡衣,希望自己看起來更整齊點。
可等他手指搭上衣領,才想起邵欽撥來的隻是通電話,並不是視頻。
於是少年渾身緊繃的肌肉,又緩緩在自己沒開燈的臥室內放鬆下來,重新躺回枕頭上,舔了舔嘴唇才按下接聽。
他張嘴“喂”的第一聲,甚至空有一個嘴型,沒能發出聲音。
直到第二聲才清好低啞的嗓子成功說話。
“喂。”
話筒裡很靜,邵欽自己給他打的電話卻也不吭聲搭話。
鄭梟不得不拓長句子:“喂?邵欽?”
結果這次電話那頭居然笑了兩下。
微涼的聲線莫名透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鼻音:“……嗯。”
然後就又沒了。
儘管聽著貌似沒什麼不對。
但鄭梟幾乎立刻就要在床上躺不住,很是敏銳嚴肅坐直身子擰著劍眉問他:“你是不是喝酒了?”
邵欽還沒給答複。
手機已經像是被誰粗暴奪過去,都不想管電話另一頭是誰,直接便對話筒講:“彆理他,他喝多了。”
鄭梟一耳朵就聽出這是他哥的聲音。
隻是沒等他進一步追問,鄭煜已經把電話掐了。
…
A市某俱樂部裡。
天知道鄭煜跑了整整一圈,最終在這犄角旮旯的偏僻陽台上找到邵欽有多火大。
他搶過手機看見屏幕上顯示的是通匿名號碼,以為這人發酒瘋亂撥的。
掛完電話便揪著邵欽的衣領吼:“你他媽的到底發瘋瞎跑什麼,叫你少喝點聽不懂嗎!”
邵欽也不管他,隻是伸手要把手機拿回來,說:“你先還我,讓我發個短信,免得真有呆子以為我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