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已經是邵欽今年內第二次因為葛嵐出車禍被叫來醫院。
他一路打車趕到,發現葛嵐的確沒什麼事,檢查隻是保險起見,火氣蹭就起來了。
當著那同學的麵便開始數落。
“我是不是給你說過了不要開車不要開車,你那什麼車技你自己沒數?國內人口密度高,車流量大,還當國外地廣人稀隨你亂開呢?要我說你當初考科目二掛了次就不該再考第四次,這路就不是你能上的!”
這一頓訓不留情麵的,愣是一下給那同學聽愣了。
差點以為自己記憶出現問題。
尋思葛嵐當年也算是鬼見愁的嚴師了,誰敢這麼跟他說話啊。
偏偏邵欽就敢。
還一說,就從他們見麵說到了葛嵐做完全部檢查,被他們一路從醫院送回到家。
甚至在離開前,邵欽直接沒收了葛嵐的駕照。
給老頭子訓得頭都抬不起來,嘴都不敢還,老老實實站在門口目送邵欽帶著自己的駕照遠去。
還是上了車。
同學才算找到跟邵欽說話的空隙,上來就忍不住盯著邵欽笑:“論嘴皮子還得是你,真是一點沒變。”
邵欽跟這同學除了在一個班,知道對方平時比較愛玩,其餘沒什麼交情。
但該感謝的話還是要謝。
就算葛嵐曾經是他老師,那也不是理所當然該對葛嵐好。
“你車找不找保險公司理賠,我這邊都直接賠你一輛新的,蹭成那樣,全車重新噴漆也麻煩。”邵欽說著就要問他銀行卡號打錢。
那人卻笑開了。
“彆介,你就是把我車撞爛了,我也不敢收你賠償,禹文知道弄死我。你要真想謝我,也彆弄這些虛的,正好今天我們同學聚會,你跟我一起去,當是幫我長長臉。”
邵欽當即頓住。
這要平時,他肯定說什麼都拒了。
但前麵他才因為葛嵐把話說到那地步,這會兒再拒絕明顯有點來不及,隻好鬆了口。
“去坐一坐可以,但我不沾酒,而且不會跟你們續第二攤。”
“得嘞!你隻要人去就是我們莫大的榮幸,哪那麼多要求!”
…
他們ALU這幫老同學,不管誰牽頭,定期都會聚一聚。
但沒誰指望能見到邵欽。
所以當邵欽跟在那人身後一起在酒吧現身時,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人群中顏值最為出挑,做派最為紳士的男人。
首先便從位置上站起來,一雙眼睛裡是藏也藏不住的驚喜:“你怎麼來了?”
本來大家也好奇。
但一見男人這樣,立馬掉頭拍桌打趣:“邵欽一來,禹文眼睛都亮了,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個不值錢的樣哈哈哈!”
英氣的男人幾乎立刻擔心去看邵欽表情。
似乎不太希望大家開這種玩笑,怕邵欽介意不高興。
但邵欽臉上沒什麼特彆的神情。
早有心理準備般,隻是用自己戴著醒目戒指的左手拖開椅子,淡淡說:“我就過來坐一下。”
簡簡單單七個字,卻像是給所有人提神醒腦喂了一嘴碎冰。
還是把邵欽帶來那人打的圓場,主動交代了前因後果。
現場氣氛這才被他和葛嵐戲劇性的巧合再次活絡,都說他是走了狗屎運。
酒吧曖昧昏沉的燈光下。
大家喝酒,邵欽坐在角落隻要了杯汽水。
他也確實是太久沒見過這些老同學了。
兜兜轉轉這麼多年,他連聯係方式都沒留幾個,現在聽大家閒聊才知道,班裡最後真正留下來寫東西的人屈指可數,基本都轉行乾了彆的。
大家說說各自的現狀,本來話題也聊得挺好。
但有個女生不知怎麼忽然望著他感慨了句:“邵欽真是比我簽下來的所有藝人都像藝人,時光從不敗美人。”
這話一出。
現場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邵欽臉上。
他今天出門匆忙著急去醫院,根本沒像大家一樣正兒八經挑什麼穿搭,身上隻有最簡單的襯衣加水洗藍牛仔褲。
可也就是做減法才最顯底子。
標誌的臉上,一雙桃花眼懶散又優雅,好整以暇頂著眾目睽睽開口:“彆說的好像我已經七老八十,二十五本來也不該敗吧?”
解構又不壞氛圍的聰明回應。
眾人自然又是一頓樂。
隻是樂完,話題基本就全圍繞邵欽展開了。
坐在邵欽左手邊對麵的女生,瞄準他手上的戒指便問。
“跟年下小狗談戀愛感覺怎麼樣?我之前談了兩個,都是開頭有激情,但後麵要長久,還是思想不太一致,有點幼稚。”
邵欽一耳朵就知道大家什麼心思,根本也不真正接茬:“可能我沒碰到幼稚的吧。”
這一下給大家堵的,都忍不住在心裡替楊禹文酸。
畢竟鄭梟那遊戲公司在大多數人眼裡可能是挺是那麼回事,但要他們看,跟楊禹文比還是差得太多了。
但凡邵欽對象是鄭煜呢,偏偏還是個私生子。
於是夾槍帶棒。
後麵一連進行了好幾輪針對鄭梟的挑刺。
邵欽通通四兩撥千斤。
既不爭辯試圖改變他們任何人對鄭梟的看法,也不用什麼激進的措辭,隻是讓他們拳頭打在棉花上。
沒幾個來回,反而讓大家沒詞了。
終於是有個男生沒把握住分寸,一句話搞僵了氣氛:“既然哪哪都好,怎麼四年了還不結婚?”
當時所有人望著邵欽便是一頓。
可這次沒等邵欽回應。
旁邊的楊禹文已經徑直皺眉,拿了自己的薄風衣外套起身:“是不是晚了,我送你回去。”
問問題的男生,其實說完也開始為自己的失言後悔。
好在邵欽隻是視線涼颼颼在他身上轉了兩圈,並未追究什麼,輕描淡寫一聲“嗯”便跟在楊禹文身後離了桌。
滿桌人望著邵欽的背影,幾乎都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然後立刻開始數落:“你搞什麼,會不會說話?”
男生雖然後怕,但也為自己委屈。
“那我說的確實是實話啊。他們要是沒問題,到點了怎麼還不結婚?人家後麵的鄧止維、朱哲都要結了,年下就是不如禹文好。”
“不如禹文好,話也不能你這麼說!”
…
酒吧外。
楊禹文叫了代駕。
在等的時間裡,他和邵欽並肩一坐上他的車後排便主動道了歉,說:“抱歉,我也沒想到他們心急會那麼說你男朋友,以後我會給他們說。”
邵欽不是傻子。
知道今天這一出是因為楊禹文人緣好,條件也好,大家看他這麼多年一直苦苦單戀,覺得浪費不忍心而已。
畢竟這幫人以前讀書的時候就愛按著他跟楊禹文死勁說,總想撮合。
可邵欽靠著椅背,望著窗外倒是大度:“沒事,尊重本來就是自己掙的,你跟他們說也沒意義。”
等鄭梟以後自己更出息了,根本不需要誰說,大家自然會改觀。
這話在邵欽這裡仿佛隻是隨口一句,可男人卻完全沒有心裡準備會聽見。
不是開脫,勝似開脫。
如果在今天以前,他和很多人一樣覺得邵欽對年下是“包容”。
那麼這句話就是在告訴他,他大錯特錯。
邵欽的態度是“接受”。
對那個年下所有一切,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全盤坦然的接受。
一起成長也沒關係。
甚至哪怕不成長都沒關係,他邵欽根本也不在意這個。
以至於話音落下,車廂內靜默良久。
直到被叫來的代駕站在車外以示確認朝他們揮手,男人這才終於心服口服般,偏頭望向身邊人漂亮的側臉。
“之前哪怕你跟他談了四年我也沒什麼感覺,但這次我是真的有點羨慕了。”
聽見男人交了底。
邵欽也笑笑從窗外收回視線,對他交底:“其實我今天來,也是想著你在才來。你總這麼一直單著,我的年下好像隱隱也總有點不安。”
不論真假。
總歸是好人卡,也是明確表態。
當時男人便啞然苦澀到有些自嘲失笑,已經不隻是羨慕。
“我看你是要殺人誅心,嫉妒死我。”
…
夜色朦朧,明月高懸。
等到楊禹文把邵欽送到藍灣區樓下,其實也才不過十點。
楊禹文非常紳士地讓代駕在車上等他。
自己堅持和邵欽一起下車,步行將他送到了樓棟底下,為的就是分彆時能對邵欽心存僥幸提出請求。
“我能最後抱你一下嗎?”
邵欽幾乎被逗笑:“你應該知道我會給什麼答複。”
就這麼輕巧又符合他一貫作風的回應。
瑟瑟的晚風裡,男人簡直覺得自己又一次徹底被打敗了。
看向邵欽的眼神溫柔、無奈,又帶著無可救藥的沉溺:“我最喜歡你的點,真的就是你絕對不會向任何情景、任何人輕易妥協。”
哪怕這個不妥協的對象是他自己。
邵欽眉梢立刻便是往上一挑,說:“那我現在可太知道怎麼讓你死心了。”
…
五分鐘後。
邵欽送走老同學,終於坐電梯上樓回到家裡。
他以為以鄭梟平時出去應酬的時間,晚上十點肯定還沒回來,不可能搶在他前麵。
可結果邵欽才剛打開家門。
迎麵就看見某人高大的身影,站在入眼漆黑一片的屋內大門口等他。
透著客廳落地窗外照進來微弱的月色,能看清他眼角紅紅的,明顯就是又被灌了酒,就差沒把“我剛剛看見你們在樓下說話”幾個大字寫在臉上,首先薄唇一抿申明:“我沒吃醋。”
邵欽:“?”
都沒等他反應。
鄭梟沉悶的嗓音已經自己軟下來,委屈得半醉不醒:“所以你抱抱我吧。”
邵欽瞬間有些被氣樂。
進屋帶上門,便如他所願上前抱了抱翹唇說:“你也太好哄了,就隻是要抱一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