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兒尤怕她們不信,徑直上前打開櫃門,裡麵果然叮叮當當掛滿了針鑿杵棒,下麵一個長方形矮箱子,小燕兒一打開,“來瞧瞧?”
那年輕媳婦被她幾次言語提點,不敢造次,又看那櫃子都是破銅爛鐵,忙道:“不用看,那麼小的箱子哪裡能窩的下一個大男人!”
三人查驗完,小燕兒親自送她們下樓,路金喆聽著聲呢,忙披衣下床,趿拉著睡鞋,推開雜室的門,四下裡望望,果然去開那櫃子裡的矮箱子,小小聲道:“快出來,她們走啦。”
裴宛正蜷縮在箱子裡,一室昏暗,路金喆的臉也模糊成一團。
他伸出一隻手,艱難的擺了擺:“彆看。”
路金喆一扭身,背過去。
裴宛慢慢從箱子裡抽出身體,四肢,最後緩緩地伸了個腰。剛在箱子裡蜷縮太久,一恍惚竟回到幼年。
路金喆見他久久沒動靜,回過頭,見他臉色不善,眼裡冰侵霜降,有點嚇人。
她呐呐的站起身,兩隻手在裙邊抓了抓,道:“我回屋了,你自己起來罷。”
路金喆提著裙子跑回屋,徒留裴宛在這間雜室撒癔症。
正愣神,窗戶上“嗑噠嗑噠”傳來耗子啃齧窗欞的聲音,裴宛抬眼,隻見一把小刀正在劃拉窗上閂條。
裴宛翻身坐起,心裡疑惑:還真的有采花賊?
他念著“找死”,摸向腰後匕首。
窗戶被撬開,一人靈巧的滾落進來,來人站直身體,一雙虎目,在黑黢黢的室內,登時睜大了。
劉慶:“……”
裴宛:“……”
劉慶解釋:“我是聽說滿城抓采花賊,覺得兩個姑娘家住在靠街的小樓上不安全,就過來看一趟。”
裴宛擰眉,不言聲,還是隻深深盯著他。
劉慶嚇得膽顫,忙道:“這不是白天裡一直在路家查訪麽,我扒那路公子房頂一天了。 ”
邀功似乎也沒效果,裴宛一指窗外,劉慶又尷尬又討饒的表情,不見主子鬆口,隻得哪裡來回哪裡去,又順著窗戶爬出去,身體一躍,攀上房簷。
……
東屋的路金喆漸漸地進入夢鄉,夢裡她回到小時候,七八歲光景,似乎遇到了什麼人生至難之事,抱著腿乾嚎。
路岐山那會兒正是美男子,大手一擎,把她抱到腿上坐著:“我的好囡囡,你哭什麼?”
是啊,哭什麼呢,大一點的金喆似乎根本不理解那份傷情,隻見小金喆哭哭啼啼:“我不喜歡叫金喆,這個名兒不好聽!”
“胡說,怎麼就不好聽?多吉利啊,爹爹特地求了白先生為你改的呢!”
小金喆隻顧著搖頭,哪裡管白先生黑先生,她啞著嗓子,哭訴道:“姐姐都還是金蝶,我怎麼就不能還叫金宛呢,金碟金碗,爹爹您不說了麽,您就愛這個!”
她越想越難過,一把推開老爹的胸膛,“您不愛我了!嗚嗚嗚!”
路岐山頭大如鬥,又不能把這女兒怎麼樣,看大兒子閒閒走過,忙招手。
路金麒已經十好幾歲,最是混不吝的年紀,長條身量,好俊俏一哥兒,隻是郎心似鐵,手一拎,把妹子放到地上,擦著她沒淚的小臉,笑道:“誰叫那皇宮裡的三皇子被敕封為太子了呢,上到勳貴,下到庶民,都要避他老人家的諱,可巧你就是該避諱的那個!”
“什……什麼叫避諱?”路金喆瞪大眼睛,抽噎著。
路金麒蹲下來,摸摸她的頭:“這是世間又一樁不公事,凡他的名和字,天底下所有人都不能用,不光不能用,連口裡呼喊,紙上寫字,都是不允的。之前用了這名字的都要改,這就是‘避諱’。”
小金喆不哭了,覺得這世間很奇妙,“那他也跟我一樣叫宛宛麽?”
“是啊。”路金麒哪裡還記得太子名諱,想來也差不離,索性糊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