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1 / 2)

金碗良緣 裴千羽 7876 字 2024-03-07

從刑部衙署出來,日頭正高,短短半個時辰光景,卻叫一家子人心裡潮汐起伏不定。

人瞧著沒受大罪,案情雖不能落定,但聽那司獄聲口,似乎不止一位貴人替他們父子二人作保,也不知道是路家祖上哪座祖墳冒青煙,太太劉氏不住地念佛,千恩萬謝從衙門裡出來,手裡一卷銀票子全都暗中送出去了。

路金喆一路都在揣摩麒哥兒的話,聽他話音,案情還是有轉圜,且他在牢裡,如何知道的那麼多,想來該是……

劉氏瞧她一臉晃神的模樣,不由笑問:“先剛麒哥兒同你說了什麼?都是一家子,還有防著我的!”

金喆連忙笑道:“太太想左了,哥哥隻是問我如何結緣的公主殿下。殿下肯幫忙,也隻是為應我一諾,咱們受之有愧,原不該大張旗鼓的。”

劉氏聽她這麼說,漫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管家帶著家丁一早來到德昌門外等著,聽聞老爺大哥兒無礙,無不禱告念佛,說祖宗保佑。

到了兆尹胡同家裡,金喆盯著眼前空蕩蕩的宅門門簷,忽然道:“太太,瞧眼下這情形,沒有三兩個月不算完,說不準要忙到年下去。不若重新打個門匾,等爹爹哥哥出來,瞧見這處‘路宅’,心裡也熨帖。”

“不錯!”太太打了個合掌,“二姑娘說的在理,這陣子過的委實戰戰兢兢,沒名沒分住這麼久,都把這些忘了。管家,你打發人這兩日重新漆個新的門匾,再往東西兩市上走走,有好鋪子盤一個,帶出來這麼些人,每日撒鷹似的,也不好看相!”

“是,是!”

姐姐金蝶聽見她們回來,也出得門來,忙問探監細情,未及金喆開口,太太劉氏先一一與她說了。

得知父兄尚算安好,金蝶緊蹙的眉頭才算舒展,她這一晌都呆在家裡,心裡焦灼得連杯茶也未曾吃。

一家子絮絮說了會兒話,金喆又想起來一事,忙道:“要不要給老太太報個信兒?免得她老人家在鄉下空落落地等。”

金蝶從旁點頭:“正該如此。”

劉氏笑道:“你們識文斷字的,隻管去寫信,我隻管散錢!”繼而忙忙地叫管家嬤嬤放賞錢,丫鬟婆子小廝家丁全都有份。

*

門匾掛上的第二日,沒想到就迎來一客。

小燕兒把人領進屋來時,路金喆正在小窗前讀書,聽那一聲“喆喆”,騰一聲站起來——

“果兒!”

一身男子打扮的白果兒脫了帽子,撲過來,兩人緊緊相擁!

“你怎麼在這裡?”

金喆幾乎以為是在做夢,可這眉眼,這藥香,就是她沒錯的,隻是她不好好在浣州帶著,上京師來做什麼?

白果兒點著她的腦袋:“我還要問你,怎麼忽巴拉來了京師!”

得,倆人都有一肚子話要問,金喆忙讓小燕兒去備茶,拉著白果兒往炕上坐。

“你看,這是火炕!”

白果兒笑道:“嗯,對,咱們浣州沒有的。”

金喆噗嗤一聲笑了,覺得自己多少有點大驚小怪。

金喆先開口,“你先說,你怎麼來了京師,然後再說怎麼找到我的?”

白果兒道:“也不瞞你,我是跟著禦駕抵京的,這陣子都在太常寺太醫署裡當值。”

金喆一思量,以白老太醫在浣州的能耐,這事兒有貓膩,不免猜道:“你是偷跑出來的?”

“真不愧是喆喆,到底懂我。那日宮變後,祖父原本跟陛下求情,讓我解職歸家,可我沒聽,就一直留在行宮,後來陛下回鑾,我也一道跟著出發,沒回家去。”

“原來是這樣,那日宮變後,我們家也亂得跟什麼似的,皇榜發出來,朝廷要把兩案人員全部羈押回京,我這心思都在老爺和麒哥兒身上,都顧不上彆的……你上京,是不是因為薛家的事?”

白果兒鼻子一酸,“嗯,他們一家子上百口,除了阿蠻在宮裡,餘下的全都羈押在案!”

金喆的心也揪了起來,薛家的事打從出浣州時,就傳得滿城風雨,原浣州州牧薛乓澤是明明白白的宣黨,一朝落馬,禍及宗族,而阿蠻自從那日宮變後,她就再也沒聽過訊息了。

“阿蠻還好嚒,你後來見過她嚒?”

“她還好,在寶船上時日日見得,回京以後也略見過幾麵,她總叫我不要太頻繁出入皇宮,這陣子我一直往刑部提牢廳疏通關係,不然怎麼知道你和你太太去過了?”

路金喆摩挲著白果兒的鬢角,從前在浣州時,三個人裡頭數她最心無旁騖,不挑剔衣衫首飾,不問經濟時事,不管人情往來,隻醉心醫道、親友、薛旭之。

“那你的二哥哥,他……怎麼樣?”

白果兒眼睛一垂,淚珠藏在裡頭打轉,半晌無言。

金喆將她摟在懷裡,白果兒眼睛一閉,淌下淚來。

……

白果兒一哭,連帶著金喆心裡的難受也溢出來,兩個人索性抱頭痛哭了一會兒,即為這唏噓不已的命運感慨,又為那不知何時到來的審判而害怕。

哭過了,兩人絮絮談起話,她們這兩個月耳聞目見了太多事,都有一肚子消息要互通有無。

白果兒因為能進宮,又有白老太醫托京中人照拂,各官署衙門也有人脈,因此探得的消息遠比金喆廣上許多,這可算是給一直雲裡霧裡的路金喆撥開迷障了。

“現下京中最重要的就是處置浣州發生的兩起大案,一曰‘宣案’,是為二皇子裴宣意圖謀逆;二曰‘白案’,是為浣州山匪白辭率多股地方藩軍起事。兩起案子夾纏不清,表麵上看一個是家賊,一個是外寇,實際上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宣’全是為‘白’做嫁衣。”

路金喆唬了一跳:“白辭也是宣黨?”

白果兒頷首,“可以這麼說。你還記得八月十五,浣州行宮那晚敕藍花月夜,花船上女孩子哭天搶地說看見陛下在小樓上眺望,疑是要采選秀女,她們嚷嚷著要下船,阿蠻無奈,隻得同意停船靠岸,後頭的事不用我說,你也知道。”

“我知道,就是因為這個,阿蠻自責內疚不已,才進得宮。”

“對。那些女孩子,你當時還說怎麼瞧著眼生,你可知道,她們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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