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月仙隻在裡麵擺弄文墨,或閱覽,或謄抄,說是閨閣,其實更像書房。
若要去藏書閣,從梅園中間穿行無疑是最方便的,但今日萬萬不可,因為月仙還在園中。
為今之計,隻有引皇太孫從另一側的蓮湖繞遠路,如此方能避免兩個孩子碰上。
姚疏不再耽擱,喚來小廝取過鑰匙,待皇太孫撐著傘出了門,他連忙吩咐侍女,“快,趕緊上梅園尋五姑娘,叫她先去明照院歇著,彆回藏書閣。”
侍女一路疾跑,幾乎把梅園翻個底朝天,竟沒能找到五姑娘和她身邊的綠鶯。想往藏書閣去尋,又因聽見了姚疏和皇太孫的談話而畏葸不前。
藏書閣前,隔扇門虛掩,並未上鎖,薛放正和那引路的小廝麵麵相覷。
他舉步上前叩門詢問,並無回音,便留了小廝在門口候著,獨自進去尋書。
循著書架的索引,薛放很快就找到了姚疏的文集。這書保存得格外好,封麵乾淨平整,隻在邊緣略有些細微磨損,全然不似三十年前撰寫的。
書架旁邊的高幾上擺了一瓶臘梅,他站定了深深吸氣,怪道總覺得有梅香縈繞,姚疏愛梅,當真名不虛傳。
沿樓梯登上閣樓第二層,薛放憑欄遠眺,蓮湖梅園儘收眼底。雪似乎小了,但寒風未歇,吹得他打了個哆嗦。皇太孫殿下緊了緊披風的領口,沒有回室內避風,反而直奔梅園而去。
他分明瞧見,白雪梅樹間,有個時隱時現的紅色身影。
因著下雪的緣故,薛放特意換了雙厚底靴子出宮,眼下他可真要後悔死了。靴子自然是合腳的,隻是鞋底太新太乾淨,踏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響。
想走近點,卻又怕驚動了她。
是個綰著雙丫髻的小姑娘,荼白的交領上襖,配石榴紅的馬麵裙,懷裡攬著幾枝黃蠟梅,紅黃兩色相襯,活潑又明亮。她站在樹下,踮著腳,左手拽住臘梅樹上一條幼枝的頂端,凍得通紅的右手正用力掰著那枝條根部。
小姑娘目不轉睛地盯著梅花枝,全然未發覺有人在不知不覺間踱到自己身後。
薛放半隱在臘梅樹後,屏息凝神對著她瞧。
姑娘怪得很,通身襖裙皆是上好的料子,按說該是府上的小姐,可身邊竟連個侍女都沒有。再細看,身量玲瓏,顯然還是個小丫頭。就這麼獨個兒站在這冰天雪地裡,萬一磕了碰了,如何是好?
“喀嚓”
花枝應聲折斷,滿樹黃玉輕顫,抖落細雪紛紛,柔柔地,灑下來籠了她一身。
緊接著,薛放眼睜睜地看著那鮮紅的裙擺翩翩轉開,小姑娘轉過身來,得意洋洋的笑容瞬間就僵在了臉上。
被發現了。
他莫名感到釋然,乾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堂堂大彰皇太孫殿下,他難不成還要主動向一個小姑娘自報家門?
月仙一眼望去便知來人是誰,驚訝之餘頗有些無奈:方才她折了梅拿去藏書閣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