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昨夜是滿帆,方才為何又要升帆呢?”穀雨笑道,他並不奢望對方能回答:“因為昨夜降過一次帆,而那個落帆的時點正是在唐慶跳河之際。”
他回憶道:“那時我和小白眼看便要追到唐慶,船身忽然傳來劇烈的晃動,那時我並沒有在意,現在想來正是因為忽然落帆,船速銳減,這才帶來船身的晃動。”
船老大道:“你說的越發邪乎了,朝廷的官兒若是都像你,怕是要遭殃了。”
穀雨擺擺手:“不怕,還有潘大人和胡大人那樣的君子大夫,朝廷的脊梁不倒,老丈怕什麼?”
船老大揚了揚眉頭:“你對他們的評價頗高。”
穀雨道:“我很敬重兩位老大人,為此驅妖除魔,定要將兩人護送入京,您為的又是什麼?”
船老大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穀雨訕笑道:“您老太見外了。”
船老大道:“你雲山霧罩說了這麼多,可還是沒提到唐慶落水之謎,看來你本事也不過如此。”
穀雨道:“我是年輕人,受不得激,老丈既然想聽我便跟您說說,說得不對您再指教。”他指了指遠處的絞盤:“綁住唐慶的繩索就來自那絞盤,我想凶手是將絞盤中的繩索引到唐慶身上的腰間,但兩地有些距離,也為了防止追擊者發現端倪,凶手將繩子緊貼住船幫,又用了些手段加以固定,一旦事發他隻需割斷繩子,唐慶跌落入水,另一端繩子則被快
速收入絞盤,而絞盤中的繩索原本固定在唐慶身上,唐慶一落水絞盤無法固定,導致船帆落下。”
船老大再次撇了撇嘴:“鬨出這麼大的動靜,難道你們便沒察覺嗎?”
穀雨麵現羞赧之色:“那時水汽遮天蔽日,天色幽暗,又事發突然,我的注意力全被唐慶吸引,沒來得及想彆的。如今想來凶手多半就躲在暗處,靜靜地等待著場麵亂起來,他便混在人群之中,如此神不知鬼不覺,沒人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說到此處歎了口氣:“事發之後我左思右想,隻覺得唐慶落水之時姿態詭異,仿佛被人硬生生推下去一般,也曾想過那時他說不定早已殺了,隻是死後被...”說到此處看了船老大一眼:“被您以繩索牽製。”
“你懷疑我?”船老大好笑地道。
穀雨臉色微紅:“您出現的時機太過湊巧,不得不令人懷疑,等您走後我曾尋找良久,那時您兩手擎燈,我看得清楚,隻以為蹊蹺出在腳下,隻是找了良久沒找到絲毫痕跡。”
說到此處歎了口氣:“我方才在船幫上找到刮痕,那想必就是他固定繩索之時留下的痕跡,誰能料得到凶手想到用絞盤回收繩索的法子,此人智計百出,心性超凡,他利用昨晚的天氣設下陰謀,殺人、布局、藏身,隻要一步露出破綻,他必然會暴露於眾人視野中,但他還是那樣做了,藝高人膽大,說得大
概就是這種人吧。”
船老大道:“他再如何隱藏,還不是被你發現了?”
穀雨沒有做聲,看著船頭前的河水,水道兩側已能看到點星村莊、茅草屋,甚至能看得到炊煙,偶爾還能看到迎麵而來的小船,船老大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再往後越來越熱鬨,照這速度怕是明天就可到宿遷了。”
穀雨吐了口長氣:“老丈,這個故事講完了,你該知道我並沒有將你當做敵人,至於你的真正身份,你不說我便不問,隻求你將凶手告知於我。”
船老大淡淡地道:“無可奉告。”
穀雨皺起眉頭:“船上押解的犯人不止一人,除了胡大人,還有兩名在金陵作惡多端的官員,必須要入京受審,而這船上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導致軍心不穩,慘禍頻發,我們已經死了太多人了,而真凶卻仍逍遙法外,您忍心嗎?”
“我有何不忍心的,你們的事與我何乾?”船老大反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