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再次降臨,胡時真仍然沒有睡意,他呆呆地看著氣窗,透過一尺見方被鐵欄切割的窗口,他能清晰地看到漆黑的夜色。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慢慢在他心中發酵,那是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勝過肉體上所經受的所有折磨。
“原來我竟然也是貪生怕死之輩啊...”胡時真忍不住自嘲道。
他的淚水不自覺地流下來,還有好多事沒有完成,他還沒有找到他的父親,還沒有體會心心相印的情愛,還沒給老胡家傳宗接代,還沒有等到金榜題名,往常裡過的如同溫吞水一般的日子,此刻卻顯得無比珍貴。
安慰自己未來終會有的那些願望,他知道自己再也得不到了。
可是他卻不後悔,能以自己的命換得陸詩柳的命,他認為值得,雖然這女子心有所屬,但那又怎樣呢,愛她是自己的事情。
紛亂的腳步聲打破了他的自怨自艾,他匆忙擦了把淚,抬起頭時眼前出現了三個身披鬥篷的人。
“詩柳!”胡時真驚喜地道,慌忙爬起身,牽動傷口,隻疼得他哎喲慘叫出聲,乖乖趴在地上,那邊廂薛承運也解下鬥篷,胡時真道:“你們...你們不該來的。”
陸詩柳冷冷地道:“我們不來,留你一人等死嗎?”
“詩柳...”胡時真意識到今晚的陸詩柳不同尋常。
陸詩柳麵無表情地道:“胡公子,你甘心死嗎?”
胡時真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我不想死,”淒慘一笑:“不過看來這一次我非死不可了,我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可你還是來了,來得正好,我還有幾件事要托付給你,你需記得,我父親...”
陸詩柳見他分明是在交托後事,又是生氣又是難過,銀牙緊咬,忽道:“你將鑰匙交出來,救自己的命不好嗎?”
胡時真一愣,繼而苦著臉:“鑰匙鑰匙,詩柳,承運,你們魔怔了嗎?如果真有你們說的這麼神奇,我又何必瞞著你們二人,隻可惜我活到現在,從來不知這把鑰匙的存在,你們究竟是哪裡聽來的消息,你把那人叫到我麵前,我要和他理論理論。”
“不必了,”陸詩柳冷著臉:“我隻問你一句,你想活命嗎?”
胡時真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想。”
陸詩柳點點頭:“我救你出去。”
胡時真愣住了:“你...你說什麼?”看著薛承運:“承運,詩柳昏了頭,你也不攔著她,你知道她在說什麼嗎?”
薛承運臉色比他還苦:“胡兄,陸姑娘女中豪傑,義薄雲天,我是攔不住的。”說著掏出一把鑰匙,遞給陸詩柳,陸詩柳接過鑰匙,抓起銅鎖。
胡時真臉色變了:“陸詩柳,你瘋了,這是順天府大牢,由不得你胡來,快走快走,我不要見到你們!”忙不迭揮手趕人,見陸詩柳充耳不聞,叮地一聲脆響,銅鎖應聲而開,陸詩柳一把將牢門推開,胡時真氣得臉色鐵青:“彆過來,再過來我要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