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冷哼道:“想讓我放了你?”
唐海秋笑道:“你的答案呢?”李福雖然沒有參與兩人的對話,但當唐海秋這句話說出,他下意識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側耳聽著。
穀雨卻道:“這視你提供的消息而定,若是當真事關社稷,我會向朝廷陳情減輕對你二人的罪罰。”
李福抿緊嘴唇,眼底流露出失望之色。唐海秋卻道:“這消息可是我豁出性命換來的,自然貨真價實——”
那日他被順天府的官差追到鳴玉坊,他刻意在坊門前留下血跡,借以迷惑方偉等人,而他早已避入對麵的積慶坊。按照他的計劃,那五名潑皮無賴隻要保持互相替換的節奏,堅持到天亮鳴金收兵,官府即失去他的蹤影。即便那幾人被抓到,也隻道自己已遠遁他方,而他則在積慶坊相機而動,自可從容脫逃。
毛懷山所安置的府邸半月前仍是空閒的,唐海秋當初踩盤子時便將其定作備案。蓋因這宅子屬於皇產,尋常人不敢叨擾,不了解情況的見這朱漆大門也沒膽子橫生事端。哪知毛懷山入京受賞,皇帝將這宅子賜給他暫住。唐海秋驕傲自大,不認為自己會失手,對待用於逃命的備選方案自然不會如何上心,是以毛懷山入駐他毫不知情。
所以在他利用輕身功夫躍入毛府時,在麵對數十名五大三粗的漢子,心情是如何慌亂憤懣也便可想而知了。毛懷山即便在自己府上,也參照戰場紮營原則,在府中設置有明哨暗哨。幸虧他賊性不改,反偵查意識極強,準確地繞過陰陽哨,即便如此也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一路驚疑不定地來到後進院子,隻見原本應該空曠無人的廂房中已被人住了進來。
夜深人靜之時,唐海秋躡足潛蹤站在院中,哭笑不得地聽著廂房之中此起彼伏的鼾聲,他如今身負重傷,離此不遠仍有大批的順天府衙和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在嚴加盤查。他唯恐再有變數,不敢再涉險尋找另一處養傷之處。向正房兩側瞧瞧,悄悄摸上了台階。
東耳房應手而開,昏暗之中也可見書櫥書案,他將房門輕輕掩上,待視線適應了黑暗這才敢四處環視了一圈。為防止血腥味流竄,他特意將後窗推開一角以便換加快空氣流通。雙手攀住粗壯的柱子幾個起縱躍上房梁,他將身子隱藏在梁後,這才鬆了口氣,心中盤算著如何潛逃,隻是他失血過多再加上一晚的顛簸,體力大量流失,此刻精神稍有鬆懈,竟然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陣交談聲吵醒,聲音自廳中傳來。
“你確定這是個好主意?”一個渾厚的聲音道,唐海秋的眼睛霍地睜開,他坐在裡間的房梁之上,隱身的大梁恰好擋住了他的視線,隻能隱隱約約感到廳中油燈昏黃的光線。唐海秋生怕被人發現,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側耳專注地聽著。
另一個人的聲音響起:“殺掉萬曆皇帝,即可為天下除掉一個昏君,又可達到我們的目的,當然是個好主意。”唐海秋的眼睛驀地瞪得老大,渾身如雷擊般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