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大牢,梁岩將那叫安三的犯人押到牢中,邊往回走邊跟牢頭說:“老範,今天新進的犯人不少吧?”
範東亮打了個哈欠,掐著指頭算了算:“至少多了四十多名新犯。”說完忍不住抱怨道:“往常年節時期盜搶案件增多,能抓住的也不過十幾起,像今日這般不年不節竟比高峰時還多,真他娘的邪性。”
梁岩道:“辛苦了。”
範東亮道:“你們也不容易。”
一燈如豆,穀雨正伏在案前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麼,梁岩走了進來:“還沒下值?”
穀雨抬起頭見是他,疲憊地笑了笑:“陪四哥審訊,小彤應該已經回了,你也早些回去吧,今日東奔西走,辛苦了。”
梁岩忙道:“分所應當,”看著穀雨尚顯稚嫩的臉上濃濃的疲倦,不由道:“驢不會因為拉的磨上鑲著寶石而感到驕傲。”
“嗯?”
“我的意思是這不過是一份活計而已。”
穀雨“噗嗤”笑了出來,梁家兄妹的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鬆弛與達觀,他笑道:“知道了。”兩人打過招呼,梁岩快步離去。
穀雨將手中的紙張收了起來,想了想站起身來,向牢房深處走去。
徐開龍睜開眼睛,正與那新進來的犯人對上了眼神,這人長得其貌不揚,身材乾瘦,但目光陰冷銳利,兩人目光一觸即分。囚牢中人滿為患,都不懷好意地打量著他,安三恍若未覺,好容易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他將身體蜷縮成一團,靠在粗大的木欄上微微閉上雙眼。
大腦袋與另外兩人躺在徐開龍的腳邊,發出低沉的呻吟聲,下午周圍提審,三人依著徐開龍的吩咐閉口不言,周圍自然也不是好打發的,一聲令下給三人上了拶指,此刑具粗約四分五厘,長七寸,用麻油浸過的繩索穿連小圓木,大腦袋三人沒受過刑罰,初時隻道新鮮,滿不在乎地胡吹大氣,待獄卒左右用力收緊繩索,大腦袋頓覺鑽心般地疼痛,獄卒反複施為,大腦袋已是三魂消七魄散,竟當場昏了過去。
周圍見三人鐵了心堅不吐實,也不能真個要了他們的性命,命獄卒草草打包,重新將其投入獄中。
徐開龍看著山寨中的年輕後生被折磨得如此淒慘,又是心疼又是心酸,恨不得以身代之。大腦袋悠悠醒轉,向徐開龍勉力一笑:“大當家的,我什麼也沒說。”
徐開龍眼角噙淚:“好,好孩子。”
石雲早已檢視過三人傷口,但苦於身陷牢獄無法施救,隻是將獄卒潦草包紮的繃帶解開,略微做了清創後又重新做了包紮,此時見他醒轉,也不僅心中一寬:“能醒來便好,你那兩個弟兄額頭發燙,今晚是最難熬的。你們安心歇著,老漢我左右無事,可以代為照看,若有變故我會通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