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呂氏正在偷偷哭泣。
呂氏見朱標前來,慌忙用手帕擦拭,但紅紅的眼角和掛在臉頰上的淚痕,卻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
“殿下恕罪,妾身剛才”
“起來吧。”
朱標把她從冰涼的地上拉了起來,雖然是夏天,但宮裡還是不暖和。
呂氏借勢一把撲進朱標的懷裡,眼淚卻是止不住的流,朱標看著梨花帶雨的呂氏,心裡也不是滋味。
“好了好了,好端端的哭什麼?”
呂氏啜泣著說道:“殿下,若是、若是真有那一天,如鉤弋夫人故事,還請殿下賜白綾予我,毒酒死的不體麵。”
朱標心中一緊,連忙捂住她的嘴訓斥道:“你胡說什麼?”
朱標的聲音雖然帶著幾分嚴厲,但更多的卻是無奈,他明白呂氏心中的擔憂,卻也不願讓她陷入更深的恐懼之中可是,從古到今,史書上這種宮闈中無形的戰爭還少的了嗎?若是一方勝出,另一方又真有好下場嗎?
如果呂氏隻是側妃,朱允炆沒有任何繼承皇位的可能性,那麼這一切也就罷了,安分守己,以後不失封為藩王,坐享榮華富貴度此餘生。
但問題在於,朱允炆被朝野間普遍視為以後的皇位繼承人,已經有六七年了,在朱允炆的青少年時期,他始終是被當做未來的皇位繼承人來培養的,畢竟這個位置既不能空置,也不能讓其在必要的人生階段缺少相關的教育。
再加上朱允炆的出身,所以已經有相當一部分文官,隱約圍繞在了他的周圍,試圖給未來下注。
文官們,絕不希望一個流淌著勳臣血液的皇孫,繼承皇位。
因為這就意味著,在明初武人權勢滔天的情形,將持續下去,這對於文官集團來說,是極度不利的。
亂世用武夫大家沒什麼好說的,可曆朝曆代,哪個不是治世用文臣?文武之間此消彼長是曆史必然,文官集團自然希望這個過程儘早到來。
隻是胡惟庸案,確實給了剛有起色的文官集團迎頭一擊,以至於現在六部尚書如流水,那幾位國公卻穩如泰山,絲毫不見勳貴武臣有什麼勢力消退的跡象。
所以,文官集團想要再次抬頭,甚至徹底壓倒勳貴武臣,他們就隻能賭未來。
而賭未來,最好的方式,其實就是皇位繼承人。
朱標就不用說了,想要他徹底偏向文官集團肯定是不可能的。
因此,想要達到以文抑武的目的,就要在大明的第三代皇帝身上下功夫。
而朱雄英的歸來,是文官集團所不願意見到的。
那麼,對於朱標來說,如果朱雄英真的回來,他能參考史書上的那些做法,讓朱雄英認呂氏為母,從而保證以後呂氏的生存嗎?
恐怕也不行,因為常氏的娘家勢力實在是太強大了,讓朱雄英改母,常茂和藍玉這倆位國公第一個跳出來不答應。
所以對於呂氏來說,這個消息是真正的催命符。
一旦有那麼一天,朱標走了,呂氏走得早倒還好,若是還活著,那麼她幾乎是百分百會被勢力強大的外戚勳臣逼著殉葬,外戚勳臣不會容忍這麼一個非朱雄英的生母作為太後,騎在他們脖子上發號施令的,這一點在漢朝的曆史上屢見不鮮。
“殿下,妾身隻是害怕……”呂氏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緊緊地抓著朱標的衣袖,仿佛這樣就能抓住那份安全感,“若真有那麼一天,妾身不願成為殿下的累贅。”
朱標也沒什麼辦法他隻能緊緊地擁抱著呂氏,試圖用自己的體溫來驅散她心中的寒意。
“英兒若真的能夠回來,那是天大的喜事,你怎可說出如此喪氣之話?”
朱標輕聲安慰道同時用手指輕輕拭去呂氏臉頰上的淚痕:“你是我的妻子,無論將來如何,我都會護你周全。”
呂氏聞言,心中的恐懼稍稍減輕了些,她抬頭望著朱標,那雙含淚的眼眸中似乎充滿了依賴與毫無保留的信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