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麵對自己的孩子,無所不能的蝙蝠俠才會有弱點。
紅頭罩發誓,如果蝙蝠俠依舊是說教的方式,他一定會和他吵起來。
但蝙蝠俠沒有,他看到他背光站在那裡,影子落在自己的身上。
在很久以前,他隻能仰視著他,到現在,他能和蝙蝠俠平視。
他們都錯過了彼此生命中很長的一段時間。
紅頭罩落在身側的拳頭攥緊,質問道:“難道你認為我是會隨意殺人的那種人嗎?”
“如果你調查有誤呢?如果你犯錯了呢?”
“你就那麼肯定我一定會犯錯嗎?”
“你已經犯過一次了。”蝙蝠俠朝他吼道,“代價是什麼你我都清楚!”
紅頭罩就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雞發不出聲音。
蝙蝠俠緩緩開口:“曾經你問過我,你會犯錯嗎?我說你肯定會。”
紅頭罩也想起了那段回憶,那時他剛成為羅賓。他如此渴望成為羅賓,也擔心他當不好羅賓。
“犯錯不可怕,我也會犯錯。”蝙蝠俠說:“然而,這個錯誤的代價是否是我們能承擔的嗎?”
紅頭罩嘲弄地“哈”了一聲:“你後悔把我從那個巷子裡帶出來了嗎?後悔訓練我嗎?後悔……”
沒有等他問完,蝙蝠俠打斷了他,堅定地說道:“從來沒有過,傑。”
這是他少有的,還穿著戰甲稱呼紅頭罩的名字。
就如同許多年前的犯罪巷裡,他決定將傑森帶回蝙蝠洞。
這麼多年以來,蝙蝠俠從未後悔過,他唯一後悔的事情是沒有保護好他的孩子。
無論是哪一個孩子。
“你要想想司珀茵,你們的靈魂相聯,不要忘記這個事實。”
“如果,萬分之一的可能,你成為一個真正的罪犯,我會親自抓住你,把你抓進監獄,無期徒刑或者死刑,這是你會付出的代價,那司珀茵呢?”
“當你的手上沾上無辜之人的血,你的靈魂變色,對司珀茵而言,她又該怎麼辦?她是個虔誠且信念堅定的人,對於與她靈魂相連的你,她會怎麼想?”
“據我所知,諾斯教沒有監牢,隻有死刑。”
這是某次黑門監獄有個逃犯越獄,他剛好碰到出來溜彎的司珀茵,司珀茵偶然間提起的。
他們的律法並不複雜,甚至是簡單到返璞歸真,但觸犯者絕無活的餘地。
聖靈的注視更是能確保他們的審判絕對公正。
“與罪犯關係密切者,在罪犯被處死的時候同樣會受到連帶責任,地位越高的人,他們所承擔的責任越重,就連教皇都可能被處以死刑。”
而司珀茵是諾斯教聖徒,諾斯教教皇之下的十二人之一。
“紅頭罩,不要讓你的憤怒填滿你的腦子,冷靜下來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你真的錯了,她會怎麼辦?”
該怎麼辦怎麼辦,反正她說會想辦法解除我們的靈魂鏈接。
這是紅頭罩的回答。
但在說出口前,他兀然想到那個映在窗簾上的背影,還有那封寫著“傑森·托德收”的信。
寫信的人很認真,像在做什麼人生大事一樣,又那麼誠懇地將信交到他手上,白色的睫毛微微顫抖,露出仿佛能淨化心靈的眼眸。
傑森·托德沉默了。
“我的看法從不會改變。”紅頭罩抱著手臂看著蝙蝠俠,“那些人死不足惜。”
蝙蝠俠說:“但司珀茵不是。”
蝙蝠俠看著那個再次陷入沉默的男人,他知道他依然沒有說服傑森,理念不合永遠像一條巨大的鴻溝在他們之間。
但他了解傑森,他自己或許已經不在乎遭受了什麼磨難,卻見不得彆人因他受苦。
兩個人在警察趕到前就離開了,默契地走進同一家快餐店,又默契地點了同一份套餐。
隻是沒有一起回到蝙蝠洞。
傑森今晚沒有去警局廣場下的基地,而是鬼使神差地回到那個安全屋。
當他站在門口的時候,自己都有點愣神。
用鑰匙開了門,家裡依然空空蕩蕩的,隻有玄關處的玩具小狗對著他。
他掃了一眼窗台,那裡空無一人,還不如華人老板會說話的招財貓。
他進了浴室隨意衝了個澡,正準備洗漱一下就睡了的時候,浴室門被敲響了。
傑森叼著牙刷開門,身高還不到他膝蓋的白色娃娃站在門口,浴室的光落在她身上,照亮了她手裡和她一樣高的白色小花。
粉色的眼睛衝著他彎成了兩道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