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說沒用,咱找他媽去。”
……
徐海州大概是在二十分鐘後回來的,那時喬露急得坐立不安,跑院門口守了會兒,實在凍得受不了,又趕緊跑回屋。
門口模糊的一團黑影逐漸走近,身形化開後看清了來人。
是徐海州。
喬露趕忙起身迎接,暖水壺裡倒了杯熱水遞過去。
“怎麼樣,是誰那麼缺德砸我們家玻璃?”
待了大半個小時,徐海州的身體非但不冰,反而燙得驚人。
喬露嚇了一跳,又用手背摸他的額頭。
徐海州在飯桌前坐下,握住妻子的手腕,另一隻手端著熱水往嘴裡送。
一說話,嘴裡吐出大團熱氣,氤氳在空氣裡,叫人看不真切他的五官。
“沒事,人已經抓到了,被我揍了一頓。”
喬露大驚,挨著他坐下:“真的假的?你出去打架了?”
說著把頭湊近他的臉,昏暗的燈光下想將他看仔細些,卻被他拽著手腕遠離。
他起身,往臥室窗戶走去:“沒事,是我揍他不是他揍我,以後再敢來,見一次打一次。”
徐海州從不覺得暴力手段是不好的手段,人若犯他,必定追究!
“是誰啊?看見長什麼樣子了嗎?”喬露問。
徐海州頓了頓,搖頭:“沒看清楚。”
臥室裡的溫度早在徐海州離開後就降了下來,喬安的小臉也越來越冰,喬露趕緊把從陳嬸兒家裡抱來的一疊舊報紙交給徐海州。
“去把窗戶堵一堵,明天再修。”
“行。”
臥室窗戶離床鋪也就一米二左右的樣子,挨得很近,那洞要是不堵住,晚上風就往腦袋邊灌,不堵不行。
“媽媽?”徐海州堵窗戶的時候發出了一些小動靜,把喬安吵醒了。
喬露趕緊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怎麼醒了?沒事繼續睡吧,窗戶壞了爸爸在修呢,睡吧睡吧。”
“不要壞……”小家夥紅彤彤的嘴巴囁嚅一下,在媽媽懷裡調整了姿勢,閉上眼睛沒幾秒又睡熟了過去。
喬露呼口氣,笑著親了親他粉嘟嘟的臉頰。
這孩子,真的很少給她添亂。
“海州,隨便堵一下就進來吧,彆著涼了。”
“好。”
……
翌日,陽光大作,難得的好天氣。
喬露從睡夢中醒來,眼皮酸痛到無法全部睜開,隻留睫尖的一條縫隙往外看。
臥室門沒關,清晨微光落在外屋的男人身上,他正捧著一疊玉米餅往桌上放,深灰色棉襖,長管褲,頸間沒套圍巾,露出一截纖長的脖子,雖然這個詞大多用於女性身上,放在徐海州那裡卻也不覺得違和。
再往上,是清瘦又凹凸著的喉結,喬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遠距離也能看得如此清楚,隻覺得自家男人真俊。
打了個哈欠眨了眨酸澀的眼睛,一低頭,就與一雙卡姿蘭大眼睛對上,小家夥安安靜靜看著她,說不出的乖巧。
“早啊兒子。”
“媽媽,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小家夥揉揉眼睛,在喬露懷裡拱了拱。
喬露揉他頭發:“什麼夢。”
“我夢到我們的窗戶壞了,媽媽說爸爸在修窗戶。”
噗嗤——喬露沒忍住,爆笑。
“傻兒子,那不是做夢,咱們家的窗戶是真壞了。”
說罷將小家夥的腦袋一擰,讓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隻見原本被媽媽擦得一塵不染的窗戶,現在上麵多糊了一遝報紙,那畫麵,好怪異哦……
小家夥驚訝地手舞足蹈:“啊呀!不是做夢呀!”
喬露笑著拍他屁股:“不是夢,趕緊起來吧,爸爸已經做好早飯了,起晚了會涼。”
“好!”
母子倆換好衣服動身出門,小家夥像個長尾熊一樣掛在喬露背上。來到院子裡洗臉刷牙,牙刷是前幾天新買的,也是喬安新學的技能,聽媽媽說刷牙可以把嘴巴裡的小壞蟲刷掉,所以每次他都要一顆一顆地刷,認真極了。
他不喜歡小蟲子在他牙齒裡安家。
喬露洗漱完進來小廚房,徐海州在熬最後一道小米粥。
環顧四周沒看見人,喬露走過去從身後環住他的腰身:“做什麼好吃的呢。”
徐海州眼睛彎了彎,轉過來抱著妻子吻了幾下,呼吸又亂了。
“怎麼不多睡會兒?”
“都七點半了,還睡啊?”外屋牆上有掛鐘,出來前她特意看了眼。
徐海州笑起來,揉捏她的後腦勺:“反正在家裡也沒什麼事,多睡會兒。”
喬露嬌嗔:“你也太寵我了。”
雖然是相親,徐海州卻總給她一種兩人是因為愛情結合的錯覺,果然,小鮮肉永遠滴神!
徐海州笑了一下,捏她耳垂上的小肉珠:“家裡雞蛋吃完了,等會兒我出去買點。”
喬露:“嗯,騎車的時候記得戴我給你做的手套。”
徐海州:“好。”
再抬頭,喬露後知後覺發現自家男人臉上掛了彩,顴骨的地方有點泛青,下巴有擦痕。
她心疼地摸了一下。
怪不得昨晚不讓她細看,這人也真是……
“昨晚故意不讓我看。”喬露埋怨地瞪他。
徐海州不置可否:“不是怕你擔心嗎。”
萬一為此失眠就不好了。
看見她眼底的心疼,徐海州安慰道:“沒事,他被我打得更慘。”
喬露被他逗笑:“所以到底是誰啊,真沒看見臉?”
徐海州搖頭:“太黑了沒看清,但我肯定他比我慘。”
撇撇嘴:“行吧,沒吃虧就好。”
飯後徐海州去了趟五金店,買修窗戶的工具。
隔壁鄰居問他:“昨晚到底是哪個缺德的把你們家玻璃砸了?”
徐海州搖搖頭:“不清楚。”
陳四美端著飯碗走出屋,驚愕地瞪眼珠子:
“啥?她家窗戶被人砸了?誰乾的啊?”
走過去一瞧,好大一個洞,一層又一層的舊報紙在寒風中瑟瑟可憐地發抖。
可轉念一想,被砸的玻璃可是喬露家啊,她開心了。
“哼,讓她昨天說我是陳世美!報應來了吧。”
陳嬸兒尷尬地把女兒往屋裡拉,罵她:“你這孩子會不會說話!還惦記名字那事兒乾啥?吃飽了撐得?”
埋怨地睨她一眼。
這孩子真是被寵壞了,說話不會看人眼色!
陳四美傲嬌地揚起臉,憤憤道:“哼,我就惦記,我不僅要惦記,我還要記仇!”
……
這邊喬露準備收拾收拾上百貨大樓采買布料,兩口子已經商量好了,手套先做十雙看看效果,賣得好就多做,不好賣就打消。
小家夥戴上圍巾手套,全身防凍裹成了一隻熊貓,雄赳赳氣昂昂地準備跟媽媽出發。
母子倆牽著手剛走到院門,外頭正好路過一個穿著打補丁灰棉襖的男同誌,被院裡幾個大姐打趣。
“喲,馬小栓,昨兒個做賊去啦,被誰打地這麼狠?”
“啥,馬小栓被打啦?給我瞧瞧!”
馬小栓一對魚眼狠狠往兩個女人身上瞪,翻了個白眼:“關你什麼事!個娘們……”
說完就與喬露迎麵撞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口以極詭異的姿勢抽成了一團,像是受驚的黃鼠狼,轉身扭頭拔腿就跑沒了影。
喬露望著馬小栓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不會是他砸了自家窗戶吧?
買完布料回來差不多花了一個小時,徐海州竟然還沒把玻璃買回家。
喬露帶著疑惑來到吳桂芳家裡,人正在院裡唯一的一口水井邊壓水洗碗。天正冷呢,熱水也舍不得燒。
喬露問她認不認識馬小栓。
吳桂芳邊洗碗,抬頭看她一眼:“你說馬小栓啊?那是隔壁院兒老馬家的小兒子,就一招貓逗狗的小混混,你問他乾啥?哦,說起來他跟王斌關係還挺好,倆人是發小,以前沒少合起來乾壞事。”
喬露這下終於弄懂了,看來這事兒還是跟王斌脫不了乾係。
“沒事,隨口一問。”
……
臨近上班時間,街上一水兒的自行車和灰棉襖,大雜院裡隻剩幾個大爺大媽嬸嬸和沒工作的吳桂芳,院內一片祥和寧靜,忽然被一陣急促的女聲打破。
“哎呀大夥兒都在呢!快快快,沒在的也趕緊過來!跟你們講個趣事兒!”
喬露走出臥室,看見外院一個不太熟悉的大姐行色匆匆走進來,滿臉寫著“我有八卦”四個大字。
“啥啥啥?又有新話茬啦!”大夥兒趕緊圍上去。
“哈哈哈——”那大姐先捧著肚子笑了好久,掀了掀她那“□□”發型,向徐海州屋裡喊了聲。
“喂!徐家媳婦!快過來,這事兒你得知道!”
喬露跟兒子對視一眼,手牽著手走過去。
大姐這才進入正題,拍著手大笑不停:
“馬小栓家的玻璃被喬露他男人卸了!哈哈哈——卸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