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喲喲,看給我們可憐的……”
六月份,收蒜,農場忙得很,向大哥大嫂都在地裡忙得轉不開身,向前給送到小學去了,學校有一個幼兒班,三歲以上七歲以下的全收,也不課,就有仨老師帶著玩兒。跟托兒所似的。就是為了方便雙職工還沒有老人幫著帶孩子的家庭的。他們兩口子早上三點起床上工就把孩子折騰起來一塊送到學校。晚上八點下工,孩子已經讓各二嫂給領回家了。他倆再給抱回去。有時候孩子都睡著了,就在他二叔家混一宿。
把向末給看得,都心疼。這四歲的孩子,這個折騰勁兒的。
向老娘帶著向紅在她家幫著她哄鬨鬨呢,一人帶倆奶娃娃,把老太太也是累得夠嗆。真再看不過來。
“唉,這會兒我是真覺得老人少了……”
向末跟老太太還有方逐溪吃了晚飯在自家的菜園子裡拔草,一邊兒感慨。但凡方家的老人能過來幫著看看孩子啥的,也不會把自家媽恨不能一個人劈兩瓣了用。
老太太就拿手拍她,“老人咋就那麼該你的呢?非得跟你扛活呀?”
把老太太氣得,姑爺還在旁邊呢,你就惦記著用人家爹媽?長沒長腦子?這一年裡頭,給你們郵多少東西,心裡沒數兒嗎?人家那意思還不明白?我不能過來幫襯你,但是我從彆處補償你。還想咋著啊?要不是方家的老人明事理,一直搭著東西給他們,向家人誰沒跟著沾過光?又是錢又是東西的。沒人家,你倆日子能過得這麼鬆快?那敗家的,洗個手還得整什麼香皂,頓頓得至少兩個菜,那油放的,一頓頂人家好幾天的。隔上三兩天還得吃頓肉,孩子不是牛奶就是羊奶的喝著。人家孩子沒奶的喝一塊錢一包的奶粉,你家孩子明明有奶,中間還得加一頓五塊錢一包的奶粉。哦,在還想讓人家來給你看孩子呢?還都你的呢……
鬨鬨躺在他爸給做的嬰兒車裡隻知道吐泡泡,還啥不知道呢。向紅快兩歲了,啥都懂了,就是話還說不利索,看她姑姑被奶奶打,在邊頭兒上拍著小手兒笑呢,“姑姑羞羞,不聽話,打打……”
小沒良心的,你姑挨打你笑得歡。
向末對著孩子揮拳手嚇唬她,人家也不害怕,樂得真蹦高,然而她的小短腿,並不能蹦得起來,跳了沒有兩厘米,落地還給自己摔個屁墩兒,地上土鬆軟,也不疼,她自己就爬起來,又看到菜葉子上落的蜻蜓,跟蜻蜓去了。
“娘,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感慨一下。你看看向前多可憐的,這折騰的。得虧郭嬸子能脫開身幫二嫂看孩子,要不然,你說你可咋整?這三嫂又懷上了,她家更是沒人幫著看孩子,要不然彆讓我爹乾了,你倆在家看孩子得了。”
以前家裡窮,向老爹是想不乾都不成,還得死命的乾,乾不死都不敢停。在上麵沒老人要養的,下麵孩子都成家立業了,收入也能可以。沒有負擔,還那麼拚命乾啥呀。
“你那話說得是輕鬆,你爹還沒五十呢,就回家哄孩子?不夠人看笑話的了。還不興我倆攢點養老過河的錢哪?你們不掛累我們,我們爭取將來也不掛累你們。不過幾個孩子嘛,有啥哄不過來的?來年向紅就三歲了,也能送幼兒班,我帶倆孩子,不廢勁。”
這時候的孩子,說實話還真不難看。路上沒車,周邊又都是鄰裡鄉親的,三四歲的孩子整天在外麵跑大人都不管的。隻看著彆讓去河裡玩就行。各家看孩子的老人,都背著抱著的到一處,老人們嘮著嗑,孩子們在一起玩兒,中午回家吃飯,下午繼續,一天很快就過了。十幾個老人看二三十個孩子,倒也不廢勁。有的老人還能順便做活兒,納鞋底子,彈綿花啥的順手還都能乾。
行吧,向末一想,也隻能這樣兒。
也實在是沒有更好辦法。
她跟方逐溪都得上班,她還行,公銷社裡人多,不那麼忙,家又在旁邊幾步遠的地方,抽空兒就能跑回家看一眼。老人們哄孩子最愛聚的地方也是公銷社門口的曬穀場旁邊的陰涼地兒,她在屋子裡就能看見孩子。
方逐溪是真的忙。農場小方大夫如今可是方圓百裡的名醫了。一般的病,都不用吃藥,他給按一按紮兩針就好。重的病也是三劑就好。附近好幾個公社的人,有病都來找他。農場衛生所原來就他跟李所長倆人,如今這不是憑著方大夫的名氣,掙得多了嘛!忙不開,又從知青裡調過來兩個人來做衛生員。一男一女,男的叫羅剛,女的叫徐紫苑。羅剛說他奶奶常病臥病在床需要打針,都是家裡人給打。他也會,會打點滴,也會打小針。徐紫苑的名字就是一味中藥,人家是中藥世家出身。她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全是大夫,父母也都是醫生。父係是中醫,母係是西醫。也是因為這個,都被下放了,如今是分散在各種接受勞動改造中。她是從小就懂醫的。
有了這兩個生力軍,方逐溪還能輕鬆點兒。他不用西藥,西藥也確實沒處弄去,羅剛的工作就是陪著他下鄉,農場給衛生所配了兩輛自行車,李所長騎了一輛。剩下一輛他倆騎。徐紫苑也能看病,主要是婦科,她來了之後,就方便多了。不忙的時候,就處置藥材。李所長也忙得很,人家還真不是官僚隻坐辦公室,他不是獸醫出身嘛,畜牧站那邊兒也是總找他,那麼些牲口,大病小情的也不少,一天到晚的忙。
本職工作得乾,得閒了,方逐溪還研究菌肥。沒有更好的條件,隻能就地取材,牛羊糞,加草木灰,再加一些他自己培養的微生物發酵。跟幾十年之後的微生物肥不能比,但原理差不多,效果差上一些,但比如今普遍用使的簡單的把牛羊糞往地裡一扔,或者再精細點最多拌點草木灰的效果那是要好上幾倍的。
做出來得試啊,沒看到效果的時候,誰也不會信他的。
今年就在家裡的菜園子試呢。三哥家就在隔壁,人家都沒用他做那肥。
到在,園子裡的菜都能吃的時候,彆人還沒發,三嫂心思,最先發了。向末家的菜比他們家園子裡的要早熟半個月。果實結得也厚,苗長得也好。那柿子黃瓜長得水靈不說,產量還特彆大。辣椒茄子豆角哪個都比他家的長得好。那苗都是公銷社統一進的貨,大家都用的一樣的苗。他們天天照看得也精心著呢,老太太沒事在家給拔草鬆土的時候,也沒落下他們家。那還能差在哪?就是肥的事兒唄。
“在再追肥還來得及不?”
晚上下班,三哥三嫂幾乎每天都過來坐一會兒的。老人在呢,都在往向末這兒湊。今兒個剛好,大哥大嫂下工早一會兒,收蒜最後一天了。六點多就下工。就來老娘這兒坐坐,二哥二嫂把孩子扔家給郭嬸子帶,也跟著過來湊熱鬨。向末摘了柿子黃瓜洗了兩大盆,當水果吃。三嫂就問呢。
“來得及,還能收一波秋菜。”好些菜都能吃到中秋節之後呢,還兩個多月,來得及。
“那行,正好地裡的活兒乾完了。小方,明天我來找你,你給我怎麼弄的,回去先在咱自家的園子裡試,要是效果好,明年就給咱村上的地裡用上。”向大哥永遠是想著集體的利益。
方逐溪應得很痛快,這本來就是他跟向末要完成的任務嘛!他沒接任務,沒積分,最多算輔助,跟向末組隊而已。積分都是向末得,他分點兒組隊的分兒。
“給我們多留點兒,給我老丈家送去。”向二哥在拍丈母娘的馬屁拍得可積極呢。
沒問題。
向大哥是生產隊長,原料問題好他來說是小問題。
方逐溪隻管把微生微培養出來,再給他投放的比例和發酵的流程就行。
正是一年裡最熱的時候,發酵快得很。
半個月之後,幾家的園子都施上肥了。
然後方逐溪又轉頭研究豬飼料,也是趕巧了,養豬場那邊兒有母豬難產,李所長去得晚了,一窩十二個豬崽,剖腹給拿出來的,母豬死,十二個小豬崽剩下九個。有三隻憋得也隻剩下一口氣了。李所長就給抱回衛生所,在後院裡圈了一個豬圈照看著。想著能救就救一下。畜牧站的侯站長很大氣,直接說那三頭小豬就送給衛生所了。救不活就算了,救活了就讓衛生所自己養著,年底當福利。
說是那麼說,當時是覺得小豬崽能活下來的機率不大。確實,有一隻沒救過來。但是剩下兩隻方逐溪給熬了草藥汁灌了兩天,活下來了。救下來,要是不送回去,就怕有人舉報,都是公家的東西,誰都沒權力送人,送給單位也不行啊。然後方逐溪順勢就想出了一個做實驗的名頭。說他研究肥料的時候,對飼料也有點兒心得,想試試能不能做出來豬飼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