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山村一枝花7(2 / 2)

把老太太感慨的呀,“以前老王家也沒過上這麼有油水的日子呀!”

她說的王家,就是原來的地主家,也就是王采薇她爺爺家。

是,那時候的人都會過日子,地主家也舍不得大吃大喝的。

說起來王家,向末就不得不感慨一句,女主牛逼。那王采薇看著柔柔弱弱,平時也確實風一吹就倒似的,秋收的時候,她也到農場打零工,在麥子地。有一駕馬車,裝麥子的時候,馬腿被麥茬子紮了,尥蹶子,差點把一個工人砸了。王采薇剛好在旁邊,為了求人,推完那人,她自己撲倒在地上,身上被麥茬子紮得半麵兒沒好地方了。還流了產。

出了這個事兒,怎麼辦?不能不管吧?場領導氣個死臭,問她為啥懷孕還要去乾活兒。這話就是氣話,農村婦女,哪個能嬌氣得懷孕就不乾活了?還不是該怎麼乾就怎麼乾。王采薇也有理由,人家說了,她大兒子才剛三個月,不知道自己又懷上了。那你還能把她咋。又是救人受了傷。還有剛好下來檢查秋收工作的省革委會的領導說了對這種好員工,就應該表場,不能讓舍己救人的好人受委屈。

得了。然後人家就特招成了農場的工人。兩口子還混成了雙職工了,有了分房的資格,場裡給分了磚。人家好死不死的就把房子選在向末家對麵,他們家的後門正對著向末家的園門。

然後趕在上凍之前,人家把房子蓋起來了。跟向末的房子一樣一樣的,也是全磚的兩間房。對外說錢是何朗然家給拿的。何朗然家是京城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在工廠上班。都以為條件肯定好。知道劇情的向末兩口子心裡明鏡兒似的,何家有啥條件啊,十幾口子住二十幾平的大雜院平房裡,工資隻能開一半,飯都吃不飽,還得指著他們兩口子每個月郵的二十塊錢糊口。哪個月郵得晚上幾天,都要餓肚子。那錢就是王家的,王家老兩口藏起來的金銀首飾多著呢。剛建國那時候,他們家上交的財產,光是金戒指,掰直了捆成捆,都有兩筐。還有彆的東西呢,足足拉了兩車。也是他們交的爽快,交的比從下人嘴裡說出來的財產數量還要多,才讓人覺得他家態度好,也沒藏私,之後這二十年,才過得穩穩當當的,沒受什麼罪。

實際上,真正值錢的好東西都藏得嚴著呢。那老兩口從來不離家,為得啥?就是王采薇兩口子都搬到農場住上大磚房了,人家也不跟著過來,就在村裡哄孩子,寧可讓孩子三個月就斷奶,用小米粥養活著,也不跟過來住。

王采薇的傷養好之後,就得正式上班了。彆處也沒地方安排她,讓去種地吧,看著又跟上級領導說照顧的意思不太一致,就給分到了養豬廠。今年的豬崽養得好,明年任務又加了一倍。養豬場就得擴建。工人卻隻增加了她一個。任務非常重。

那她是按工人分來的,向末也不可能給她安排辦事員的崗吧。喂豬去吧。

你不是先進分子嘛,正好,在領導都關注的養豬廠,又是最前線的崗位,好好表現吧!

原來還有不滿她能轉正,說她心機重故意的,想要舉報她成分不好的人,一看這個情況,也都消停了。場領導不想老出舉報的事兒壓了一下,還有就是,有這心思的人,肯定是知青裡的,喂豬這個活兒在他們眼裡可不是好活兒,都覺得是向末在故意打壓她,讓她受活罪,都等著看熱鬨呢!

何朗然是分到的水田組。相比起旱田,水田更累。以前向末追他那時候,讓向大哥幫忙,給運作到司機班了。這不是後來王采薇當民辦教師的事兒被向末給攪黃了嘛。她那個地主崽子的成分,也把何朗然給株連了,從司機班直接調到了水田組,乾最重的農活。這了是他為啥想一切辦法想往上爬,連向末主事的飼料科都不嫌棄也要搶的,就是想離了水田組。

這下好,水田和養豬場都在河對岸,倆人上下班正好同路。何朗然騎個自行車,帶著王采薇上下班。王采薇坐在後座上抱著何朗然的腰,甜甜蜜蜜的。這放在三十年之後,彆人隻有羨慕得份兒。擱在六九年,那就是一景兒。可能他們也知道自己名聲就那樣兒了,也就不在乎了,相當我行我素。

“咱也買個自行車吧?”方逐溪不想向末被人家比下去,跟她商量呢。

“兩百多塊錢呢,浪費那錢乾啥?咱家也沒礦。”向末就瞪他,不同意。他在衛生所有所以分的半輛車,上下班隻幾步路。自己呢,一多半的時間是在畜牧站,也不遠,就是去河對岸,也才三四裡,兩千米的距離,走著當散步了,要啥自行車啊。

“項總現在是越發的勤儉持家。”老太太帶著倆孩子去二哥家了,郭嬸子讓兒子接回去過年去了,二嫂放寒假了,白天自己帶孩子也成,二哥這幾天下鄉,晚上她自己一個人在家不敢住,老太太過去給她作伴兒。家裡剩下兩口子,能說些私房話了。方逐溪跟她開玩笑呢。

“項總如今可是惡毒女配呢……”

向末是真沒有故意為難誰,但是看主角們的境遇,確實不那麼好,還多多少少跟她有些關係。這寫,得有反派有配角有衝突和波折,故事才好看。彆人都跟他們兩口子不親近,那這惡毒女配向末也不就洗不掉了嘛!

當然了,她也沒有興趣為了洗白自己的人設,就以德報怨當聖母,死乞白賴的對他們好,惡毒女配變癡情外掛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那正好,反派大BOSS配惡毒女配,剛剛好。”方逐溪就笑。

啥?

反派大BOSS?

“你是反派大BOSS?”

可不是嘛!

“你接收的都是你自己的身份相關資料。在你那兒,方逐溪就是個透明人。可是你想想,這麼複雜的身世,怎麼可能隻是小透明角色呢?一本幾百萬字,有你戲份才是前十年。後麵還有二三十年的劇情呢!這方逐溪後來沒考大學,做生意了。方家的家產歸還以後,他就繼承了家業,很快就把做生做大。後來在京城遇到做小買賣的女主,幫她很多忙,一手把她扶持起來的。男主女角因為他,誤會過很多次,他也確實沒安好心,想搶女主角,後來黑化,沒少為難主角。最後也沒什麼好下場,得了絕症,還腦子抽抽的把產業都給了女主的幾個孩子。”就是這麼狗血。

“大老板,去搶有夫之婦?還是帶著好幾個孩子,擺小攤的中年婦女?”想想,等書裡的方逐溪生意做大,怎麼也得八十年代中期,也就是至少十五年之後了。那時候王采薇都三十五歲了。還帶著三個孩子,又是走街串巷的賣豆乾,風吹日曬的,能好看到哪裡去?向末都驚了,這作者也是牛,真敢寫啊,女主的魅力是得有多大?

方逐溪想了一下,“那誰知道,作者怎麼寫就怎麼是唄。咱們來了,那些事肯定不會發生就是了。”

他沒敢說的是,書裡方逐溪是對王采薇意難平。他也是農場眾多被女主迷倒的男知青之一,加上書裡的向末做了許多為難主角的事情,他又是同情,又覺得同病相憐,暗戀就發展成了癡戀了。後麵在京城相遇,說是偶遇,不過是有人有意為之罷了。但這些事,他可不敢跟向末說,就怕她會覺得現在的自己也對那誰怎麼著了,他冤不冤啊。而且,按向末的脾氣,少不了要調侃他。上輩子因為娃娃親的事兒,被她調侃了半輩子,教訓太深刻了。

“過兩天跟我回一趟老家吧?”方逐溪不想聊無關的人了。

“怎麼了?”

“本來想著孩子小,明年再抱回老家去過年的。今天收到家裡電報,說是龍師父病重。龍師父是方逐溪的授業恩師,該回去送一送的。”

這位龍師父,叫龍葵,就是教方逐溪醫術的師父。當年在山上的時候,沒人用真名,方外公的名字也是假的,指著山上的梅樹做的姓,龍師父是以龍葵那味藥材起的名字。

師恩不能忘,這是得回去。

轉天倆人先請假,才大年初三,並不忙,能走得開。領導很痛快的就給了假,倆人又回家跟向老娘交代一聲,孩子得扔家呢。又在家裡收拾要給老家帶的東西。年前已經郵過一批了,這會兒能帶的不多,就帶了兩條豬腿,一袋子蘑菇木耳。還有就是把家裡的糧票都帶上了。辦喪事,廢糧食。

出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向老爹趕著馬車把他們送到縣城,他在火車站常來常往,人頭熟。找人把他倆送上往京城運糧的車,才往回返,到家也得半夜了。

向末兩人身上帶著農場的介紹信的,侯場長跟農墾那邊兒大農場有些關係,給他們開的是農墾的介紹信,可以坐臥鋪的。但是他倆急呀,等不及客運的火車,搭著糧食車走的。在車廂的角落,裝得不是那麼滿的糧袋子上鋪上麻袋,靠著坐吧。晃悠了十五六個小時,到了京城。再轉客車。中間在京城車站等了一宿,才轉上車。又坐了一天一宿,才到了中原省的省城。下火車已經中午了。倆人背著大包袱往家走,比逃難的好不了多少。

方家的小酒館在主街的街尾,門麵不大,叫大姐酒館。這會子已經開業了,進門就是大堂,放著十來張方桌,四麵配著長條凳子,牆角是一個櫃台,後麵一個架子上擺著酒壇子,和幾個瓷瓶,做裝飾,櫃台邊上是兩個大酒缸,散發著酒香。過道挨著個門簾通著後廚。

櫃台裡有個年輕的姑娘,正在扒拉算盤子。大堂裡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姐在給僅有的兩桌客人上菜。靠窗邊兒有一個搖椅,搖椅邊兒上放著一個小幾,上麵擺著一個碟子,放著花生,還有一個二兩的小酒壺,邊上配著同樣天青色的小酒杯子。搖椅上坐著一位老人,得有七八十歲的樣子,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隔一會兒,手伸過去吃個花生米,或是拿起杯子喝一口,都不睜眼就能準確的找到位子。

方逐溪把背上的東西往門口空著的一張桌子上一放,奔著老人就過去了。到了跟前,往地下一跪,嘴裡說著,“姥爺,我回來啦。”

向末就知道了,這位就是那位梅老爺,土匪出身,又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看這樣子,如今這老年生活,也是過得有滋有味兒。

老爺子聽到聲音,睜開眼睛,看了兩眼,認出外孫子了,抬手在他頭上拍了兩個,“大孫子回來啦。”然後咧來嘴笑,嘴裡的牙沒了一半了,眼睛笑得彎彎的。

向末正要過去,後廚的簾子撂開,出來一位阿姨,真精神呀。打扮得並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頭發在腦後盤成髻,沒不一絲雜亂,露著飽滿的額頭。一身卡其色的衣服,都是滿大街一樣的款式,布鞋。哪裡都不特殊,就是人長得精神,腰板特彆直,走路帶著風,整個人的氣場就很足,一進屋,感覺屋裡都亮了兩分似的。

“逐溪回來啦?”阿姨把手裡的一盤子炒白菜片往客人那一桌一送,跟奔著老爺子擺椅所在的窗邊走。

“媽。”方逐溪回頭就喊人。然後站起來,拉著向末,“這是您兒媳婦,向末。向末,這是咱媽,咱姥爺。”

向末就跟著叫人。

“哎,好好好。走走走,去後院。”拉著向末的手就往後院走。

方逐溪在後麵扶著老爺子。

後廚那邊有後門直通後院的。但是方媽沒讓走那個門,反而是出了酒店的正門,繞到側麵的院門前,走的正式的院門。今非昔比了,如今全家都住在小酒館的後院,沒有過去大宅子那樣的正門了。這個院門就是正門。新媳婦頭一次來家,她才不讓走後門呢。

進門是一個長條的院子,裡麵擺著酒壇子,和一些柴禾之類的東西。院子一麵接著酒館後門,一麵是一個月亮門,進去才是正式居住的院子。五間正房,兩邊各三間廂房,帶兩個小耳房。院子中間一個梅花型的花壇,裡麵種著一棵梅花。

把人直接帶到了正房,老爺子住在東間,方雲期住東次間,中間是他跟方爸兩個人共用的書房。西次間是正廳。西間方爸方媽住著。方晚晴自己住在西耳房,算是有個自己的小閨房了。東耳房是個茶水房,裡麵有鍋灶和爐子,算是自家的小廚房。

東廂房應該是方家老人留著呢,門鎖著呢。西廂的三間是給他們一家留著的。因為方媽把門鎖開了,讓他們把東西放在時麵。還跟向末介紹了,是給他們留得房間。古香古色的,最裡間是臥房,擺著架子床,一看就是古董,櫃子博古架都是好東西。中間是客廳,擺著一套桌椅。另一間也拐著一張單人床,顯然是給孩子準備的。

“我爸呢?雲期和晚晴中午都不回家吃飯嗎?我師父怎麼樣了?”院子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方逐溪就找人,最宅的方爸怎麼都沒在家呢?

“你爸和雲期都在後街你師父那兒呢。晚晴參加他們學校的表演隊,下鄉演出去了。”

那還等啥,洗了一把臉,稍稍收拾一下形容,兩人就往後街去。出了院門,轉到後街,龍師父家是一個獨門獨院的小院子。大門緊挨著一間半門房,進門是不到三十個平房的小院,靠著西牆是一溜低矮的倉房,院子裡的地都開出來了,用草席子蓋著保溫,應該是種的菜。正房是兩整間。進門是半間廚房,另半間是個廈房,往裡一整間是客廳,靠南牆窗戶是兩把椅子帶著方桌。西牆是一整麵牆的藥櫃子,前麵帶個小小的書桌,上麵擺著筆墨紙硯。臥室就是那半間廈房,靠裡放著一張架子床,外麵一個櫃子。牆邊一個吃飯的小方桌。再沒有彆的東西。

這會兒屋子裡除了方爺和方雲期,還有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孩子,在廚房看著藥爐子煎藥。方逐溪一進門,那孩子抬頭一看是他,眼淚就下來了,眼眼裡全是無措,叫了句“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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