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問起來向墨這幾天那個帶她走的人家裡是怎麼過的,委碗的問了問,看看她有沒有吃虧,聊了一會兒,粥就做好了,小紅把粥盛在一大瓷碗裡,又合了兩個小碗,盛出來一碗晾著,一碗讓向墨先慢慢的吃著,又拿了四個小碟子,一個裡麵放著幾筷子小醬菜。
“謝謝紅姨。”向墨很有禮貌的謝過小紅,拿起勺子兩口就把一碗熱粥給喝了,那粥才剛盛出來,都燙嘴呢。“真好吃。”喝完就揚著笑臉誇小紅的手藝好。
就是普普通通的蔬菜粥,放了點兒貝丁而已,平時向家三口吃的比這個精細多了,結果這孩子吃成這樣兒,小紅看得眼圈都紅了,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可憐見兒的,把那碗晾著的給推到孩子手邊兒上,“不客氣不客氣。”轉頭又跟龐紅梅說,“大姐,那我先回屋了,你們娘倆聊著,有事叫我。”就又回屋去了,從背影還能看著她在抹眼睛。
“慢點兒,彆噎著,都是你的。”龐紅梅看向墨吃得狼吞虎咽的那個勁兒,心裡難受得不行不行的,把那帶走她的人也恨上了,怎麼就那麼壞呢!
結果沒等她想方法找那人算賬呢,山上老爺子的助手來電話了,讓她回家,有事,還特彆交待了,讓把向墨帶上。
龐紅梅一聽,還納悶,老爺子怎麼知道了“侄女”的事情,來不及細想,老爺交待的事情,必須得照辦。立馬就帶著向墨回山上。
這種地方,對向墨來說,算不上陌生,上輩子方家兩老沒要這種房子,一直住在自家的園子裡,但是交際應酬,她也沒少來這樣的地方。一路上裝得好奇,但是並沒有慌亂,表現得很穩重了。
一進門,就看到大廳裡,正當中坐著一個仙風道骨的老爺子,這肯定是向老爺子了,九十歲的人了,保養得特彆好,雖然白頭白胡子,一身雪白的中式功夫裝,跟早上公園裡練劍的老大爺似的,臉上沒有老人斑,看著像是七十來歲的樣子,精神矍鑠,坐在那裡,腰杆挺得很直。
兩側的沙發上,一邊坐著一個看著四五十歲,長得特彆體麵的帥大叔,身邊坐著一個年紀與她相仿的小姑娘,這應該就是向苦木與真正的龐美麗了吧。對麵沙發上坐著一家三口,頭發有點稀梳人很氣派的一身煙灰色西裝,有點騷包的大叔。一身墨底繡大紅牡丹的錦鍛旗袍,貴婦發型,貴婦裝扮的包養很好,氣質也很好的太太。中間坐著鬱庭。這一家子,外型相當的能打了。
“坐吧。”老爺子語氣很平靜,指了向苦木那邊兒的沙發讓龐紅梅坐。
互相打過招呼之後,鬱夫人才一臉愧色的對龐紅梅道:“親家母,實在是不好意思。鬱庭這孩子平時挺穩重的,沒想到能乾出這麼沒譜的事情來……”
然後就把鬱庭帶走向墨,又把人帶回京城的事給說了。至於為啥一直沒聯係向家,人家話裡話外的也把意思透出來了。就是鬱庭懷疑向墨的身份,怕是竟爭對手派來用美人計的,他想先確認了身份再說,畢竟他與向家的關係非比尋常,冒然的打聽一個女孩兒的消息,也怕向家特彆是她未來兒媳婦誤會,這才給耽擱了幾天。昨天剛確認的向墨的身份,原本就想著今天給送回來的,卻發現這姑娘自己走了,說是來向家了。再跟診所那邊確認了之後,鬱綃與鬱太太就趕緊親自帶著鬱庭上門致歉,這把人家親戚家的姑娘帶出來這麼長時間,確實不對。
至於怎麼就那麼巧,讓他遇上了離家出走的向墨,這個不用多解釋,早就說過要去龐家看望龐家老兩口的,都到了小區門口了,還沒來得及進去,就遇上了這個麻煩事,他才臨時取消了探望的行程直接回京的。
有bug,但還是那句話,倆人之前沒有過任何交集,一切都隻能用巧合來解釋。就是那一通電話,鬱庭也早有準備,是從一個小貸公司的手裡買的號,打過一次就扔了。誰也查不出來是他打的。當然了,非想查的話,也不是完全查不出來,但還是那句話,他們不認識,誰會動用那麼高級彆的手段去查那個電話是不是他打的呢。向墨這姑娘之前又是最本本分分的學生。
龐美麗自打向墨進屋,她的神情就不太自然,雖然她很努力的在做著表情管理了,畢竟她是個嬌生慣養著長大的嬌嬌女,心思再怎麼深沉也是有限度的,真那麼滴水不漏的話,她也乾不出來偷書的事兒。
向墨來到向家了,她心裡比誰都害怕,因為她跟著老爺子學醫術的時候,在老爺子的書房裡見過無數次五十年前的一張向家的全家福,那時候老爺子和老太太還都很年輕,特彆是老太太,才二十出去,剛生下各姑姑不久,還在懷裡抱著呢。既便是像素很不好,也能看出來老太太跟現在這個向墨有多相似。她本人長得像她姑,也就是龐紅梅,所以龐紅梅從來也沒有把向墨的長相跟老太太聯係起來過。但是龐美麗不一樣啊,她是知道真相的,就會特彆注意。她好怕,怕老爺子見到向墨,懷疑她的身份。
偷偷的看了幾次老爺子的神色,果然,自打向墨一進門,老爺子看到她,表現看不出什麼,但她做為老爺子最屬意的最有天賦的傳人,老是泡在老爺子的書房裡,比彆人能更多的與老爺子相處,她能看出來,老爺子的眼神,晃神了好幾次。
老爺子一輩子經過的事兒多了,尤其當大夫的,什麼樣離奇的事情沒經過沒見過?一看到向墨,他心裡就一咯噔,麵上不顯,腦子可沒嫌著。這無親無故的,也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這個小姑娘怎麼會跟自己的老件兒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呢?她偏偏又是兒媳婦的侄女。再回想當年,兒媳婦生孩子前後的事情,好好的,自己親自照看的,突然就水土不服了,查不出原因來。回到老家就好了。然後說好了回京生產,偏偏就早產了,還是在她弟媳婦剛剛生產完的時候早產了。自家兒子趕過去的時候,孩子都生下了,根本就沒見到抱出產房的時候孩子是什麼樣的。兒媳婦剖腹產,麻藥是出了手術室才清醒的,整個生產的過程,全是龐家人經手。不細想,不覺得有什麼,如今見到這小姑娘的樣子,再一回想,是不是處處都是疑點?還有,龐家那倆親家,年年抱著孫子來京城小住,為了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也都由著他們。可是一樣的孫子,這麼多年了,他竟然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們的孫女,以前以為是重男輕女,現在看來,是不是很刻意?
心裡想了一圈兒,老爺子並沒有馬上說什麼。到了他這個份上,想知道什麼,不用非得問出來的。
他就坐在那裡,聽著兒媳婦與鬱家人說話。鬱庭那小子,還是一個樣兒,三杠子打不出個屁來,臉上也沒個表情,冷冰冰的。倒是自家那孫女,雖然還是欲語還羞的小女兒狀,今兒個是怎麼看怎麼彆扭。一個頂尖的大夫,觀察力必然是頂尖的,他老人家的眼睛不瞎,小兒女們的神態看得清清楚楚。
向家出了事,鬱家人也不好多打擾,把道歉的誠意表達到了,三人就告辭回家了。
鬱綃兩口子對於兒子乾出這麼不靠譜的事情的心情,就跟龐美麗偷醫書向苦木兩口子那心情是一樣一樣的。向家動了那麼大的陣仗找醫書,他們能沒聽到消秘嘛。那會兒兩口子還可為未來兒媳婦說話呢,覺得小姑娘壓力大,偶爾犯一次傻不算啥大事兒,誰家的孩子還沒有那麼一段時間熊的時候呢。還挺同情向苦木兩口子遇上這遭心事兒的。回頭沒過一星期,得,自家的熊孩子快三十了,冷不丁的就給你來這麼一下,鬨心不鬨心。這是不是就應了那句話,笑話人不如人。所以,他們是真心誠意上門道歉,熊孩子作禍了,可不就得父母收拾爛攤子嘛。
把鬱家人送走,老爺子回房休息之前才又發了話,“親家孫女既然來了,就讓多待些日子吧。小羽,好好招待你表姐,帶著出去轉轉看看。”
小羽就是龐美麗,向墨這個名字是龐紅梅生產的縣醫院的老院長給起的,他跟向苦木認識,老龐說給孩子起個名字,他就給起了一個筆墨紙硯裡的墨,她這個姓好,向墨,向往筆墨,希望她將來能做個文化人。這名字就定下了。回京城之後,已經叫了一個多月了,老爺子感念那些年龐年對向苦木的回護,要不是娶了龐紅梅,自家這沒主見性子又軟的兒子,真不知道得過成什麼樣兒。他就強求給孫女起名的權力,但還是給起了小名叫羽涅,是一味中醫名。向家人向來愛用中藥給孩子起名,他在家早都想好了,一直就當小名用了。
老爺子這麼說了,那向墨留在京城就成了定局,彆管龐美麗心裡多不願意,她都得照辦。向苦木兩口子倒是很高興,尤其龐紅梅,親侄女來投奔她,她當然很樂意接待了。
轉天龐紅旗一家子五口就都趕到了京城,連龐傑那小胖子都給帶來了。老兩口也跟著來了,就是怕出紕漏,他們不放心。
到了之後,聽說向墨都去過山上大宅了,一家子心虛得不行。
加上龐紅梅也沒個好臉,“孩子明明考上大學了,為什麼跟我說沒考上?還把通知書撕了?你們可真行啊,這種事兒都能乾得出來,啊?怎麼想的呢?你們是沒吃的,還是沒喝的了?供不起一個大學生了還是怎麼著?啊?”直接就是指著龐紅旗的鼻子罵,兄弟媳婦她不好多說,但是親弟弟,她還是能教訓的。
“不是,姐。沒不想她上大學。就是尋思著讓她上省城的大學,離家近,能夠得著照看。畢業了回縣城找個班上,家裡也不缺她錢花,再找個工作穩定的對象,姑娘家穩穩當當的一輩子不是挺好的嗎?真沒不讓她上大學。就是說不聽她,他爸脾氣一下子沒控製住,把那通知書撕了的。就想逼著她再複讀一年,考個省城的大學。真的。誰能想到這死丫頭平時不聲不響的,氣性這麼大,說走就走。你說你這是跟誰置氣呢?當爹媽的還能坑了你不成?啊?”李金花演技爆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開始控訴他們當爹媽的有多為孩子著想,當閨女的有多不懂事兒。
龐紅梅一聽這個話,心氣下去一點。這打算雖然短視,但至少說明他們是有為孩子打算過的,姑娘家穩定點沒毛病。“你們倆口子是不是傻?好好的京城醫科大學的苗子,就想著讓她在縣城裡蹲一輩子?憑什麼呀?怎麼著?在京城,我這當姑的,是死人啊?就不能照看我親侄女?”
龐老太太這會兒出聲了,“你也彆跟你兄弟使勁,這事兒我是同事的。你關照?你擱啥關照?還是靠著姑爺家的關係關照?咱們總扒著你過日子,姑爺就沒意見?小傑將來大了,還指著你把他接進京城來上大學找工作呢,先把人情都用完了,我大孫子怎麼辦?再說了,我不是為了她好?讓她回縣城怎麼了?將來我們住的房子,鋪子都是她的,她不是好日子?他弟弟出息了,能不幫襯她?”
到是把所有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了,明明白白的表達她就是重男輕女,不想浪費人情安排孫女,留著人情給她大孫子用。她是當媽的,就這麼跟閨女嗆聲,你能把她怎麼著吧。
龐紅梅氣得直喘粗氣,“行,您這是跟我見外呢?用你親閨女,都得攢著人情呢!我今兒個還就不信了,我就把這孩留下了,就不讓她回縣城去,怎麼著吧?你們真當沒通知書就上不了學呢?學校有錄取信息,拿著身份證,再打一份,照樣兒上學。現在也不用轉戶口,你們扣戶口本都沒用。過幾天孩子就滿十八歲成年了,你們再強迫她,我就帶著她去報警告你們去。不信你們就試試,看我能不能乾得出來。”
龐紅梅向來就是這個性子,從小就是家裡的一霸。要不然,當然看上了向苦木長得好,死活要嫁,龐家也不能就同意了,實在是犟不過她。她也是真心疼孩子,不想好好的前途就這麼被重男輕女的奶奶和短視的父母給毀了。
她這倔脾氣一上來,龐家人本身又帶著心虛呢,真怕她去報了警,再給查出來換孩子的事兒可怎麼辦?
“我不管你怎麼整,反正我大孫子你得跟我安排得好好的。”李紅旗兩口子不敢說話,老太太最後就是以老賣老耍無懶。
他們卻不知,向老爺子前一天回到書房之後,就連著打了幾個電話,半個小時之後,就有兩個級彆相當高的部門工作人員便衣去了縣裡,打聽著找到了十八年前龐紅梅生產時縣醫院裡的多位工作人員,甚至連當時接生的大夫和病房的護士都找到了。拿著龐美麗滿月的照片和向墨幼兒園的畢業照給那些醫護人員辨認。照片已經認不出來了,那麼久的事情,誰還能記得,每天都接生新生兒,誰能記得哪個長得什麼樣子。隻有接生大夫模糊的記得當時接生過一個特彆好看的小姑娘,她們見過的嬰兒太多了,彆人覺得都是紅猴子,他們卻是能看出來好看還是不好看的。具體長相肯定是想不起來了。
護士們也回憶起當時一家兩個產婦,住在一間病房裡,老太太同時照看閨女和兒媳婦,這種事兒也不是總遇到的,多少都有印象。彆的就記不住那麼多了。
當然了,最有力的證明方式就是做親子鑒定,也做著呢。當天晚上,向苦木兩口子和兩個姑娘的頭發就被送到了某間實驗室,實驗室的負責人親自操作,熬了一個通宿給加急做的鑒定。
在這期間的調查,都是佐證。
老爺子坐在書房裡坐了一整晚,等結果的同時,想了很多。
一大早,實驗室的負責人就來了電話,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孩子被調換了。他們家裡養了十分家的孩子跟龐紅梅有六對染色體相同,與向苦木沒有血緣關係。而那個跟他家老太婆長得一樣的姑娘,卻是向苦木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親生女兒。
一個小時之後,書麵的鑒定報告就到了老爺子的辦公桌上。去縣城調查的人也打回來電話,把縣醫院查到的消息報告了一下。之後又去到了龐家老家所在的鎮上,還有縣城住處,多方調查,隨著時間的延長,越來越多的消息傳回來。鎮上的人都知道龐紅旗兩口子一心想要兒子,對家裡的丫頭不好,非打既罵。老龐兩口子從來不管。縣城鄰居說龐家們對外都說對閨女多好多好,看那姑娘穿得用的也都好。就是樓下樓下的人說,偶爾能聽到李金花罵人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兩口子感情不好,打仗,拿孩子撒氣。學校的老老師同學那邊查到的消息更多,中學的老師回憶起小姑娘什麼都懂,性格特彆內向,很沒有存在感。高中老師的評價也差不多,就是沒有存在感。有同學說,她會把她的一些學習用品跟同學換衛生巾,換吃的之類的。還從來沒見她花過一分錢。藥店的售貨員說她一天隻有十塊錢的生活費,把她一天的作息打聽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