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墨在醫院裡待得有滋有味兒的。以前老想著學醫,最開始當運動員退役之後,也確實開了診所,可那個是西醫的,搞得還是運動醫學,治筋骨損傷還行,營養學更是精通,但是中醫是真的不擅長啊。後來,每一次做任務,隻要有機會,必然是要學的。可就是再沒有機會見患者,學的東西不少,全浮在表麵上。
這下可好了,生生堂裡的患者,都要提前至少兩個月預約的,在網上掛號。每天現場掛的號都不到十分之一,就那,還天天有人通宵排隊就為了掛上一個號呢。這診所裡沒有急診,這也正常。在老百姓通常的認知裡,中醫大夫都是慢郎中,就不治急病。所以,來的病人,除了骨科那邊,很少有急症的。
向墨把在龐媽的辦公室裡拿了一件白大褂套上,就自己挨個兒科室的看,跟著人家大夫走。生生堂裡的主治大夫,當天生日宴都是在場的,對她這個剛剛認回來的大小姐,印象深刻。還都知道她得了向家醫書的傳承,見她跟著,開始還會客氣的問問她的意見,年紀大一點,資格老的,還會讓她上手切脈。人家讓,她就上手。把完了脈,聽老大夫請診斷結果,問她意見,她是沒有的。心裡卻對自家醫院裡大夫們的水平有了判斷。
這醫院火,是合理的。大夫們的水平確實高。
到了中午,小護士提醒她年休了。向墨可自覺了,上樓去找龐媽,再一塊去院長辦公室,一手一個,挽著爸媽到食堂吃飯,拿著向院長的飯卡,讓倆人占坐兒,她一趟一趟的跑,打飯。
向苦木就覺得,前兩天娘倆花出去好幾千萬,都不如今兒個給閨女刷飯卡的成就感大。兩口子坐在那兒,享女兒福,互相看著,眼圈都紅了。
飯打得並不多,四個菜,一個湯,三小碗粗糧細做的米飯,加上不大的三個玉米。有葷有素,營養均衡。量還不大,不浪費。
一家三口這麼秀,彆人能看不見嘛。坐堂的老大夫就過來這一桌兒,坐在一起,聊唄。有問向墨看了一上午的感受的,有跟向苦木兩口子誇向墨的,還有因為當時向墨不說話,現在想問問對某個患者的病症的看法的。
不得不說,越是專業的領域,越是專精的人才,相對的思想就越單純,他們也更樂意談論專業的問題,向墨簡單的說了說自己的看法,就把一幫子老大夫的注意吸引注了。她又擺出來一個理論強大但是沒有實操經驗的樣子來虛心求教,問一問,某一個脈像是什麼表現的?同樣的脈像還有什麼表症?同樣是發不出聲音說不了話,怎麼才能分辯是嗓子疼還是胃不好?她這個身份,這個背景,虛心的求教,都願意跟她討論。明知道她有醫書傳承,理論強大,就差實際經驗,也不存在啥藏著掖著的,有啥就說啥唄。再說了,生生堂裡的大夫,九成都是向老爺子的徒子徒孫,醫術本就師承向家,跟人家正經的向家繼承人,你有那個藏得必要嗎?
不用耍心眼,純粹的談學術問題,這個氣氛就很好了。什麼真千金假小姐的,跟他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才不在乎呢。
向苦木也跟著一起討論,還時不時的教閨女一些基礎知識,再順便安利幾本適合她看的醫書。龐紅梅是個管理崗,醫術她就是個吃多了會開山查丸,感冒了給感冒膠囊的那麼個水平,這麼高級彆的討論她根本參與不了,但是在一邊聽著,她都覺得很下飯。
一頓飯吃了足足一個半小時,才都意尤未儘的收了碗筷回去上班。大夫們無一例外的邀請向墨下午到自己科室串門,向墨都答應著,不急,不急,以後多得是機會。
下午她是哪個科室都沒去,就在藥房待著呢。在藥房裡找藥做香料呢!
自家這藥房裡,現存的中藥材不說百分之百都有吧,也差不多了。
選了三個方子,助眠的,安神的,清心醒腦的,還選了半天,挑了方子最簡單,藥材她都有印象,不那麼難找的。
到了藥房,工作人員都忙得腳不沾地的,她也不麻煩彆人,隻當是熟悉藥材了,自己一樣一樣的找。拿著一個小稱,一點一點稱。一樣樣的準備著。手生就是手生,配一種藥材,她連找帶稱,能忙活好幾分鐘。再看人家藥房裡抓藥的師傅們,一整副藥也才幾分鐘。其中有一位四十多歲的大叔,藥房裡人都叫他於師傅,向墨都要看傻了,那準頭兒,絕了。方子一看一眼,彆管是幾味藥還是幾十味,人家掃一眼就能吃下,然後看都不用回頭看,直接回手就能準備的找到藥材所在,更絕的是,一上手,就能剛剛好抓起來重量剛好的藥材份量。上稱幾乎沒有要增減的。就這一手,不是乾了半輩子的人,真是做不到。
也是從這一個細節上,看到整個生生堂的水平,抓藥的都這麼強,彆的環節自然也不會差。
一邊看著彆人炫技,自己一邊笨拙的配藥。配完了,就到後麵的成藥車間開始製香。如今這社會,家裡都是煤氣天然氣的小鍋小灶,熬湯藥是真不方便,中醫診所基本上都有熬藥的服務,把藥給熬好了,再分成標準劑量,用一次性的包裝包給密封上,帶回家去,放到冰箱裡,一次一袋,熱了直接喝。很方便。自家醫院也一樣有這服務,不隻是熬藥,這大醫院,也不隻開湯藥,什麼成藥,藥丸,膏藥,也都有的。還專門有兩間製藥間是做化妝品的呢。這不是緊追時代步伐嘛,醫院裡有一個專門針對愛美人士的科室,減肥,中醫美容,那些,都有。生意超好,最整個醫院最嫌錢的部門之一。向墨製香就在那兩間製藥間做的。
忙活了一下午,做了幾盒香。
彆的啥也沒乾成。
就到了下班時間了。
接上爸媽,一塊兒回家陪老爺子。再給老爺子彙報一下一天的行程,順便再問問白天剛看到學到的東西,老爺子再給指點指點,鞏固一下。
就這個教學條件,老師的級彆,再學不好,那真是廢物了。
向墨可從來不是廢物。
更何況她還本來就有基礎,又得了傳承。
學的快,老師們就樂意教。家裡三位長輩,特彆是老爺子,就越發的對她滿意,再加上她時不時的孝敬點兒自己的小手工,香料也好,吃的也好,還是自己配了養生茶,反正都是親手做的,這個心意,老爺子就高興。老爺子對她滿意,那向墨這個向家的大小姐,就是鐵穩的大小姐,誰都不會有意見,也不敢有意見。
爹媽就更沒意見了,閨女表現得越好,天分越高,越孝順,他們心裡高興的同時就越憐惜。這孩子要不是從小活的小心翼翼的,哪會這麼懂事。你看哪家嬌慣著長大的孩子,是一點兒小脾氣都沒有的?自家的閨女那是真沒有。唯一在意的一點就是龐家了,誰也彆提龐家,彆提龐美麗就行。
那這,當爹媽的能咋辦?肯定得注意著,一點兒彆提唄。平時說話都小心著呢,千萬彆叫順嘴了,叫錯了名字。也彆把以前那孩子的習慣往閨女身上安。
互相這麼小心著,那這相處起來,就很愉快了。
對鬱家那邊兒,向墨也適當的表現著。鬱庭說話算話,“追”得很緊,表現得特彆主動,三天兩頭的接她出去約會吃飯,逛街。大大小小的禮物送個不停,從來不空手。向墨也不能讓人覺得她貪小便宜呀。就把自己做的那些個保養品,藥丸子,香料,小點心什麼,也都帶上鬱家倆長輩的份兒,每回都不落下。你要說價值,那肯定沒有鬱庭送她的值錢。但是呢,她做的那些東西,特彆保養品,還真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而且這個心意,也比金錢重要得多,也絕不失禮。鬱綃和鬱夫人就覺得向墨很有禮數,越發的滿意了。
等自家的彆墅東西都買齊了,收拾利索能搬家了,鬱家人過來溫居的時候,鬱庭提了一嘴想把隔壁裝修了,鬱夫人就很積極了。還特彆通情達理,拉著龐媽的手,“親家,知道你舍不得閨女受累。那我也得說,那房子,咱都彆摻和,讓他們小兩口自己弄去,將來也是他們自己住,人家愛裝什麼樣兒裝什麼樣兒去。”轉頭就對鬱庭和向墨說呢,“你們也彆來問我,我是萬事不管,隻等著喝媳婦茶的。”
龐媽就隻笑笑答應著,她能說啥。
然後鬱夫人人家也不是隻動嘴,當場就給了向墨一張黑卡,說是裝修錢。向墨不要都不行。
也是,這錢不是她出,也是鬱庭拿。難不成還讓向家出錢?那不成了倒貼了。
向墨就收著唄。
回頭找了陶夭夭來,設計裝修的風格。搞了半個多月,才定下個中式的風格,雖是中式,但不是古典風,是現代風的中式。就是處處都是最新科技,但又一看就是中國的東西。就那麼個風格。
定下了設計圖,剩下的裝修就都是陶夭夭的事情了。
向墨可沒時間管了。
因為,她開學了。
九月一號,向墨到學校報道。
她自己真能行的。
可是家裡長輩不樂意啊,非得送。不讓送就跟不認他們是爹媽一樣,都能哭給她看。那咋整,送吧。
爹媽要送,那鬱庭這個未婚夫送不送?不送試試?你媳婦兒開學你都不露麵,還能指望你乾點兒啥?丈母娘能沒意見才怪呢。
然後,鬱綃兩口子,沒享受過送孩子上學的快樂呀,鬱庭從小就在國外讀書,就沒讓他們送過。看彆人送孩子上學,他們也怪眼氣的,就跟著兒子一起來表現來了,送兒媳婦上大學,誰能比得了?
結果就是,向墨一個人報道,來了父母,未婚夫還有未來公婆,五個人送。隻有老爺子一個人最穩定,沒跟著來送。
雖然他老人家跑校長辦公室裡待了大半天,用望遠鏡在窗戶那看體育館門口的那些報道的人群,找她大孫女。害得校長一天啥也沒乾,陪著他這尊大佛在辦公室裡窩了大半天,喝了幾大壺水,竟跑廁所了。
辦完了入學手續就是分宿舍,中醫科的女生不多,總共隻有六個人。也不能說巧,原本就知道龐美麗也在這一科的。宿舍是四人間,可能有人關照過了,向墨沒跟她分在一間,三個室友也都是同班的,龐美麗分到樓上法醫科的宿舍了,另一個同學分在隔壁藥學專業的宿舍。
向墨來的時候,室友們還都沒全來呢。送她的人多,有向院長和鬱總兩位大佬在,學校還特意給找了個學生處的乾事幫著辦手續,辦得特彆的快。她到宿舍的時候,來了兩位了,一個是中原省的,一家子一張嘴,那個口音,就讓向墨和鬱庭倍感親切。這位叫林靜的同學長得嬌嬌小小的,性格開郎,說話很爽利,父母看穿著打扮很像公務員,一聊天,果然,林媽是老師,林爸在政府裡工作。他們一家子是趁著開學之前,提前半個月出發,先在京城周邊旅遊了一圈兒,逛完了,提前一天就已經把入學手續都辦完了,今兒個是一大早就過來打掃衛生的,把床鋪都整理好,家長要趕下午的飛機回老家呢。
彆一位於一同學是東北的,個子跟向墨差不多高,身材一個頂向墨兩個,但是看著隻是壯,還真不是胖,就是那種,一拳能打死八個弱雞男的那種一看就特彆彪悍的女生。頭發也特彆短,看著跟假小子一樣。這姑娘讓向墨想起來蒙奇奇,除了長得不一樣,專業不一樣,外形和脾氣,真是一模一樣兒。向墨跟她說了兩句話,就差點兒抱著她親兩口,可太親切了。於爸跟她閨女長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大光頭,大花臂,大碼的T恤穿他身上就成了緊身的,再配上貼身的黑色休閒褲子,豆豆鞋,大金鏈子大金表,一看就是社會哥。於媽就是一身的名牌,長得特彆漂亮,包養得也好,要不是張嘴就訓爺倆,說話跟刀子似的,爺倆管得溜溜的,一看就東北家庭的那個相處模式,都沒人敢信她是親媽。這遺傳的也是絕了,白瞎了大美女這好基因,生個閨女,跟爹一樣,上啥說理去。
來的這三家子,怎麼看,也不是一個圈子裡的。但就因為閨女住一個宿舍的特殊緣份,還就互相認識了。
開始的時候,那兩家還以為鬱庭是向墨的哥哥,鬱爸鬱媽是親戚呢,這也不奇怪,最誇張的,一個孩子上學,二三十號親戚都來送的都有呢。可一介紹,向媽指著鬱庭跟那兩家的家長說,“這是姑爺,鬱庭。這是親家和親家母。”
饒是那兩家家長也算是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場麵,老公和公婆來送兒媳婦上大學的,把人驚得半天才反應過來。也不知道該說點啥,說恭喜吧?這又不是辦婚禮。說羨慕嗎?好像也不對。沒法子,就啥也彆說,含糊過去吧。就當一樣的家長那麼招呼著吧。
倒是林靜和於一,直對著向墨豎大拇指,這也太牛了。於一更是一眼一眼的看鬱庭,今兒個鬱庭特意跟向墨穿的情侶裝,都是白T恤,深藍的牛仔褲,小白鞋,什麼配飾都沒有,手表都沒帶,頭發也沒做發型,就小順毛,帶個眼鏡,特彆有少年感,跟學生仔似的。打量完了,於一舉著拳頭嚇唬人,“以後對我姐妹兒好點兒,趕欺負他,必然打得你滿地找牙,知道不?”
她這樣子,把家長們逗得笑得不行。
爸爸們主要是聊天,媽媽們就忙了,都幫著收拾床鋪呢,缺啥少啥了才會吩咐爸爸們出去買。一會兒讓買個笤帚,一分兒讓買個拖把,一分讓買個盆的,還不一次說完,就一趟一趟的折騰。這時候,不管你是種地的農民,還是高高在上的大老板,那待遇都是一樣一樣的,就是跑腿的。
龐媽和鬱媽倆人也端不住貴婦的架子了。得虧今兒個都特意穿了輕便的褲裝,龐媽在上鋪幫著鋪床,鬱媽在下鋪幫著擦桌了。鬱庭給洗抹布換抹布,然後拖地。那地是每一家來了都要拖,這都不知道拖了多少遍了,偏偏每一家來了還都要拖,不拖跟少了點啥似的。
學校統一發的被褥紋帳,沒一家家長能看上的,都是偷著把裡麵的都給換了,隻用個床單和枕套,被子隻做個樣子,都交代閨女,晚上蓋自家準備的被子。發的被子隻應付檢查就行了。
下鋪的書桌書架都是舊的,想換新的吧,學校不讓。再怎麼擦,也還帶著膠和前任留下的諸痕跡。林媽有經驗,她是高中老學,學校也有寄宿生,對學生宿舍很熟悉,給推薦了簡易的牆紙和桌布。還把自家用剩的,讓向墨和於一自己挑著隨便用。可那剩下的哪裡夠呢。倆人就結伴一起到超市買,林靜給她們做向導。
“姐妹兒,你也太牛了吧?快說說,怎麼讓家裡同意的?”小姑娘在一起,最愛聊的當然是八卦了,當著家長麵兒沒好意思問。出了宿舍,那倆就跟向墨打聽呢,都好奇死了。
向墨特彆老實,“我倆是指腹為婚的。我還沒出生呢,婚事就定下了。”
真的一點兒沒說慌。
可是那倆不信呀,“切,還能不能有點兒真誠了?大清早忘了,還指腹為婚呢?能不能彆鬨了?”啥年代了,除非是傻子,哪個年輕人會那麼聽家裡安排呀。
“真沒鬨,就是指腹為婚的。要不然,鬱庭那樣兒的,還不早讓彆人搶跑啦?嘻嘻……”向墨說著還跟倆同學挑眉,意思,因為對象是鬱庭那個質量的,那指腹為婚才成立。
“哈哈哈,我就說嘛。行啊,姐妹兒,頂。”於一就給向墨手動按棒,這姑娘行,對她脾氣。
林靜也笑呢,“唉,我要是也有個這麼帥的未婚夫就好了,讓你倆秀得我都想談戀愛了。”
“那你不用著急,今天我都看了,咱學校男多女少,你機會多得很。”於一安慰她。
“咋,你不用啊?咦?你有男朋友了?快,如實交待,是不是?”都不是笨人,一聽於一那話,就是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