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外頭有些冷,但容洇身上的衣衫還勉強可禦些寒。
且這時節,並不會像炎熱的夏日一樣有令人厭煩的蚊蟲孜孜不倦地飛來叮咬,容洇還能再等下去。
再說,她本來就不是為了給褚南川送醒酒湯才過來的。
隻是想借著親手給他煮湯的名頭,來探聽一下哥哥的情況,讓他同意她見上哥哥一麵。
頭頂天幕一片漆黑,弦月如勾,彎彎的一輪掛在天上。
褚南川將最後一封折子看完。
高大的掐絲琺琅勾蓮龍紋落地燭台上的燭淚積攢起來高高的幾堆,隻剩下小小一截短燭還在燃著。
王德全上前點上新蠟。
褚南川將麵前的折子闔上。
終於。
他大發慈悲地開口:“讓她進來吧。”
天上的星子眨了又眨。
容洇仰著頭一顆又一顆地數過去。
數得脖子泛酸,眼角困得都泛出了淚花。
再往乾政殿裡看一眼,燈火依舊通明,褚南川好像絲毫沒有要停下來休息的意思。
指不定他今夜不睡了呢。
反正他之前也經常這樣,常常看書看到半夜不睡覺。
剁了剁站得發麻的腳,容洇猜測他今夜應是不會停下手中的事讓她進去了。
隻能明天再想想,看看還有什麼辦法能同宮外的哥哥聯係上。
至少,得讓哥哥知道她眼下是在宮裡的長寧殿。
容洇不打算再繼續等褚南川,看一眼明秋:“我們回去吧。”
提著食盒,剛邁階下了回廊,乾政殿的門忽然打開了。
通明的光線從門縫後透出來,照亮殿前的那幾節漢白玉階,就連雕刻在上頭的祥雲瑞獸的花紋都清晰可見。
王德全從裡麵出來,對容洇一笑:“容姑娘,殿下讓您現在進去。”
容洇提著食盒,讓明秋先在外麵等她,自己跟在王德全身後進了乾政殿。
和外麵相比,乾政殿裡點起了燻籠,比外麵要暖和許多。
容洇一走進去,被夜風吹凍得微麻的手腳漸漸暖和了過來。
她在外麵站了許久,眼睫跟著沾上了夜裡濃重的水汽。
此時被殿裡的熱氣一熏,那水汽融化成了點點小水珠,就掛在她烏黑濃翹的睫上,被殿裡的燭火一照,剔透生光,像是一粒又一粒耀眼的透明珠花。
王德全將容洇引入殿,自己沒有進去。
不僅如此,還將殿內立著的那兩排小太監和小宮女給叫走了。
殿門在容洇身後闔上。
此時的乾政殿裡,隻剩下她和褚南川兩個人。
殿內一片闃靜,落針可聞。
容洇也下意識地放輕自己的步子,走到內殿,透過那一扇落地的雕花烏木屏風,容洇隱約看到褚南川坐在案前的一個模糊影子。
緊接著。
男人清冷的聲線從裡麵傳來:“什麼事?”
“殿下今日多喝了酒,奴婢來給殿下送醒酒湯。”
隔著一扇落地屏風,褚南川打量的目光沉沉望過來。
容洇感受到那股若有若無的壓迫感,深吸一口氣,繞過屏風,走近他身前,揭開食盒,將那碗醒酒湯端了出來。
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