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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夜風穿堂而過,吹得王德全搭在臂彎裡的那把柔順拂塵都跟著揚起來幾根。
王德全頗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容洇。
“要不,容姑娘您先回去,奴才將醒酒湯拿進去給殿下就好了。”
容洇提著手裡的食盒,搖了搖頭。
“沒關係,我可以在這裡等一下,等殿下什麼時候方便了我再進去。”
容洇堅持,王德全看一眼,沒有辦法,隻能回去複命了。
乾政殿的角落裡燃著安神香,細細的幾條煙絲嫋嫋從高腳架上立著的香爐裡彌散出來,安心靜氣的淡香若有若無縈繞鼻端。
隨侍的宮人依次分列兩側,低頭靜立,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褚南川端坐在高大的黑楠木雕花龍紋禦案前。
聽到王德全的回話,執筆的大掌微微一頓,又若無其事地蘸了蘸黑釉鏤空壺門硯台裡的濃墨。
“她既願意等,那便讓她等著吧。”
不日後便是登基大典。
褚南川正在寫委任官員的詔書和調令。
明黃的一遝卷軸整齊擺在書案上。
飽滿狼毫浸潤墨汁,在明黃的緞麵上留下一筆又一筆銀鉤鐵畫的淩厲字跡。
著手正事時,褚南川總是格外專注的。
燭光飄搖,將他在案前認真書寫的輪廓投照到一旁的窗紙上。
王德全站在褚南川身旁,小心翼翼地將晾乾墨跡的聖旨一一卷好,妥帖放入案角的書匣裡。
厚厚的一遝卷軸很快見了底。
最後剩下的,是那卷封後的明黃卷軸。
褚南川看一眼,停了筆。
初春的夜還微微帶點冬日的寒。
初始時並不覺得有什麼。
至夜色更深,風更大,不停吹到身上時,才會後知後覺,渾身發寒。
王德全輕手輕腳上前,將一件玄色外袍披到褚南川身上。
“夜深風大,殿下仔細身子。”
春日到了,殿裡的地龍不再燒,燻籠卻並未撤下。
宮人將角落裡裝著銀絲炭的燻籠燃起來。
炭火燒成通紅的一片,暖意融融,不時有幾粒火星子從中迸濺出來,發出輕微的“劈啪”一聲。
褚南川抬頭看一眼。
“開會窗,透透氣。”
“是。”
王德全領命,到了窗前,顧忌夜間風大,也不敢將窗戶全開,隻支開小半扇。
往窗外看過去,一眼看到提著食盒等在那兒的容洇。
許是夜風漸大,覺得冷,容洇沒有再站在門口,而是到了有廊柱遮掩的回廊底下。
借著幾盞懸在廊簷下的宮燈的光亮,王德全看到容洇被風吹得高高揚起的裙角。
明秋心疼得握住自家姑娘發涼的手:“姑娘,這醒酒湯殿下不喝,奴婢喝,咱們回去吧,不等他了。”
容洇抬頭看一眼頭頂黑沉的天色,猜測應是到二更天了。
“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