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打綠葉,蒼翠欲滴。
慕容沇鬆開右手,看著手心裡的血跡,回想起他衝進大火之時,卻被她一箭刺穿手心,那痛楚此刻感受似乎依舊清晰。
那時緗緗淒然的臉,還有在火光之中她那雙遇死反而迸發了光亮的眼...
以及撲向火深處決絕的背影。
慕容沇心口跳動愈發強烈,一腳直接踹向桌案。
可惜了上好了的木料子直接折了,文房四寶散了一地。
小雨淅瀝瀝,逐漸成大雨滂沱之勢蔓延千裡疆域。
北厲國境之內,緗緗一行八人剛順利跨過邊境還沒來得及趕入城鎮,隻得在荒郊野嶺暫時留宿。
荒郊野嶺尋了半天,好歹是尋到一處破屋。破屋年久失修,窗戶處都破敗,正值酉時,昏暗之中大雨之下瞧著很是可怖。
八人進入廟中,卻見上首為三清天尊,原來是一處道觀。不過這道觀建在此處,周圍荒蕪人煙,也不知哪來的香火,逐漸落寞也正常了。
緗緗脫下蓑衣,頭發已被打濕,平時高貴華然此刻衣裳被浸潤至膝蓋處,幾縷發絲濕著黏在臉側,顯著平易近人了不少。
因著北厲與南朝風俗不同,此地穿著不若南朝端莊素雅,摒棄了繁複的曲裾深衣,皆為寬大褥裙,用料喜輕薄,顏色喜豔麗;反倒是男子,衣裳又不喜寬鬆了,多是窄袖之類。發髻也有不同,南朝女子不論婚否,束起放下皆可,而在北厲,女子未婚嫁,不能束盤發梳高髻。
蕭淩看著此時有些狼狽的緗緗,笑道:“你這樣子要是被熟悉你的人看到,怕是要歎一句公主也有如此楚楚之時。”
梧桐正伺候著緗緗重新理了衣裝,聞言瞥了宣王一眼,心忖這宣王嘴巴真是輕浮。
緗緗也不喜:“哥哥,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這聲哥哥喊得蕭淩眉開眼笑:“先生了火,讓你嘗嘗我的手藝。遊曆之時,我就喜歡搗鼓些醬料,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沒有蕭淩的鬆泛,緗緗有些疲累。連行十日,她多少有些受不住。且沿路行來,有人一路跟蹤,怎麼也甩不開,據默夭默傷提供的消息,該是有四撥人。
緗緗就想不通,要說一路是北厲皇族,一路是慕容沇,那還有兩撥人是誰?想不通的那兩路暫時撩下,緗緗蹙眉捏了眉心,這一次要比她想得要難。
一路上,已夠小心,蹤跡都讓隨後的默夭默傷抹去,這四撥人還是陰魂不散。
緗緗猜測,之所以還沒顯到明麵上來,應該是北厲皇族的那一路人馬與慕容沇的那一路人馬有些衝突,才攔下了。至於另兩路不清楚來路的,怕是讓其他兩撥人也頗為頭疼。
緗緗明白自己與宣王身份奇貨可居,她斷定慕容沇就算本人不露麵,就算自己於他並不那麼重要,就算南朝於他也不算什麼,但為了不讓北厲得逞,他哪怕付出再大代價都得暗中一路保護。
也算是緗緗有恃無恐。
就看北厲深淺,和慕容沇到底誰更占上風,這樣她心裡也好有個底。
緗緗看著蕭淩從包袱裡掏著醬料的興致樣子,若慕容不敵北厲,她和蕭淩前路就不好說了。也不知當真到了那時,她這哥哥是個什麼反應,還能不能像現在這般瀟灑自如。
以身入局,生死已被緗緗置之度外,可她沒想過要牽連旁人跟著她一起死。
升起的溫暖火光將一室破敗幽暗驅趕,整個道觀的樣子也映入眼簾。頭頂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