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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孤景,行在其中好似浪跡俗間的逍遙人,是在何處去留,都不以為意。
隻有真正身處景中,才能體會到如此浩瀚心境。
緗緗單手攏著頭巾,突生歌唱興致,她悠悠開口,泠泠之聲被駱駝身上所掛的鈴鐺一襯,如同不在五行之內的神聖之音。
她用得是胡語,除卻阿紮娜和向導沒人聽得懂。
詞意的古老仿佛將人的靈魂拖到千年之前的聖地洗禮,又帶著安撫,默默守護著每個途經沙漠的人。
阿紮娜感受到臉上的涼意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聽著流了眼淚。她雙手交疊,坐在駱駝上行了掩麵之禮,這是赤拉族的拜禮,代表著赤拉族人最虔誠的祝福。
曲仍在唱,包括顧清梨在內所有人都忍不住朝著緗緗看去。
日暈穿過寶藍色頭巾將她籠罩,那被風吹得飛揚的頭紗帶起一翻獨獨屬於大漠的超脫美景。
等曲畢,梧桐抹了抹眼淚:“聽不懂怎還聽哭了,殿下這歌是什麼意思呀。”
緗緗笑道:“這是赤拉族的歌,聽聞此族部落原在一片沙漠綠洲之中,更有一座神殿。每逢天降異光之時,族中長老便會帶領族人在神殿中吟唱為族人祈福。所以詞曲詞意高潔,聽哭許是你也被赤拉族神靈保佑了吧。”
這說得梧桐歡喜得很。
蕭淩不得不感歎:“孤是真佩服你,安寧,胡語說學就學,還學得這般好。”
木荷道:“宣王可是不知道,當時我們殿下除了吃飯睡覺可都在學呢。”
“怪不得。”蕭淩笑出聲,“你倒是從小到大都沒變,隻要你想,再苦累你都願意。”
顧清梨聽不得眾人誇她,冷哼了一聲頗為不屑。比起緗緗親自去學胡語,費那許多功夫去學了外邦不開化的東西,她寧願逼著自己手下去學。至於唱歌,她更不屑,堂堂公主唱什麼,有辱身份。
江少璟是個寡言少語的性子,這段時日與緗緗在都督府內共事,他被這個安寧公主的行事觸動生了佩服。其心細如發,學識淵博,更靈活舉一反三,江少璟覺有關安寧公主傳言多是美貌,實在是撿了個最不起眼的地方來說。
比起美貌,更難得是那份心性。
冷淡卻不目下無人,高貴卻不跋扈,麵對二十四部錯綜複雜的關係和路線,更有耐心。
隻可惜是個女子,不然南朝有此人物何愁外敵,又何愁百姓安樂。
江少璟的眼神不是男子對於女子的欣賞,而是做為一個人對於另一個人由衷的讚美,是以緗緗回望過去,微微頷首以表尊重。
沙漠行路慢,初初還能因著景色有些興致,再行了半日之後眾人都有些疲倦,便停在暫做休憩。隻要能在天黑之前趕到驛站就無妨。
好在關外白日很長,還能吃會兒東西舒緩舒緩五臟廟。
梧桐在沙地上鋪了方巾,緗緗盤腿坐在其上,她眼睛所過之處幾乎都被黃沙覆蓋,再望遠方,沒有儘頭。她安靜,掰著手上的饢餅小口小口往嘴裡送。
阿紮娜走過來,遞給其一個小罐子:“殿下試試撒上這個,會好入口些。”
緗緗道謝接過。
“我沒想到殿下會學了赤拉族的聖歌,還唱得那般好。”
“勾起了你許多往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