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形成, 需要母體懷胎十月的孕育,可□□的消失,卻隻需要短短的幾十分鐘。
高高的煙囪裡時不時飄出星星點點的火光於人間四散消弭, 直到徹底歸於平靜。
身邊是嗚嗚咽咽淒淒切切的慟哭,晏雲清抬眸看著那點點火光已經徹底消失的煙囪, 抬手擦乾眼淚, 扭頭看向天空。
四五點鐘的冬夜,群星送彆,寒月黯淡, 世界晨光拂曉,萬物悄然複蘇,唯獨小姑娘,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枯萎凋零。
可世界依然在不緊不慢的運轉, 晨風帶著朝露的潮濕寒涼拂過臉頰,夜色漸漸褪散成了魚肚白,又悄悄暈染成碧藍色,東方開始漫出紫雲金波。
一米六的小姑娘, 也從那小小的黑盒子變成了一塊冰冷的碑。
葬禮結束,晏雲清看著陽光被重重樹木遮蓋得僅露出些許散碎金光倒影,垂首斂眸, 麵上無悲無喜, 與這周圍的熱鬨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你看, 她怎麼來了。”
這會兒有好事者認出了她, 悄悄戳了戳同伴,對著晏雲清的方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眼神或憐憫或不屑或鄙夷。
“咱晏大小姐好朋友的葬禮, 能不出席嘛。”
“什麼大小姐,明明就是一個村姑。”
“你看她那樣子,還當自己是大小姐呢,裝給誰看呢。”
“我就討厭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誰還不是個豪門了,怎麼就偏偏她高貴。”
“對啊對啊,還名媛之首,我呸。”
“她居然還有臉回來,我要是她,早就跳樓死了算了,沒準下輩子就不用當村姑了。”
曾經需要仰望巴結的太子妃如今換人了,眼前這個不過是個村姑,有什麼需要擔心的。曾經高高在上的人一朝失勢,可不得承受被反噬的後果。
往日阿諛奉承的人此時都換了張臉,對於她的遭遇議論紛紛,鄙夷不屑的話如同刀子似的,紛紛紮向晏雲清,全然不見往日舔狗模樣。
對於那些話,晏雲清隻做充耳不聞,臉上半點異色都沒有,全然不在意。她雙手放於外套兩側口袋裡,不疾不徐地往出口走。
“晏雲清。”
空曠寂靜的停車場裡,女人驕縱的聲音被放大的無比清晰。
可晏雲清依然置若罔聞。
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晏雲清才不得不停下腳步,偏頭垂眸,下巴微揚,靜靜地等著來人。
這是......晏雲清?
走到她麵前的柯靜一愣,氣勢微微收斂了些。
精心打理的長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乾淨利落的短發,一身黑色長裙,外麵穿著一件香奈兒小外套,襯得她愈發白皙纖瘦,這會兒她雖然站在你麵前,可你卻能明顯感覺到,她的目光根本沒有聚焦,眼瞼低垂,精致的五官仿佛被打上了一層光影,神色懨懨,陰鬱冷淡,不帶半點人間煙火鮮活氣。
看來她離開晏家後過得並不好呀。
也對,從名媛到村姑,這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想到這,柯靜滿意了,下巴輕抬,不屑的打量了一遍晏雲清,目光驕縱輕慢。
往日晏雲清自視矜貴清高,從來都是父母口中彆人家的孩子,對於她們這些人總是愛答不理的,甚至還因為夾菜這種小事,當場沒給她好臉,害得她丟了好大的麵子,一度成為圈中笑談。要不是有晏家和謝家兩家在上麵壓著,她定然不會就那麼善罷甘休的。
這會兒聽說晏雲清不是晏家女兒,而是一個鄉野村姑,甚至連謝晉卿都放棄她轉而和薑芸走得近後,柯靜就知道機會來了。
看著晏雲清還穿著舊款的香奈兒,柯靜鄙夷的打量了她一眼,奚落道:“哎呀呀,果然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啊,你看看,咱們這叫什麼?風水輪流轉?”
晏雲清沒有搭理她,偏眸瞥了眼被她握住的手腕,因為過於用力,這會兒已經有了一圈紅印,示意她自己放手。
可是柯靜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一雪前恥,又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拿輕放呢,勾了勾唇角,她的眉梢染上了勢在必得的神色。
“瞧瞧,這不是咱們曾經的晏小公主,名媛之首嘛,怎麼現在穿的,都是些過季舊衣服了,寒酸。”
想到往日驕傲明豔的富貴花,從小到大都是父母口中彆人家孩子的名媛之首如今一無所有變成了鄉下人,可以任她欺辱,柯靜就有一種機會來了,終於可以打臉報複的爽感。
“哎呀,我忘了,你現在可不就是個寒酸破落戶嘛。”
女人掩嘴輕笑,像是在笑晏雲清的可憐。
可她顯然是打錯了如意算盤。
若是幾天前這些話或許可以讓晏雲清難過一會兒,可現在?
不過是幾句奚落,這幾天聽都聽膩了。
麵對她的挑釁,晏雲清連眼皮都沒抬,甩開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從頭至尾,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她。
這個發展不是柯靜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