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照了大半個月,也烘了大半個月,總算將新畫做舊,然後用卷軸小心裝裱好,收進櫃子裡,用角蒿、芸香、魚石子熏著,好將染料的氣味和連日烘烤的煙火氣遮住。
熏了許多日,終於要準備出手,已經將迎春叫進房來,若蘭忽然想起一事,便將畫展開,叫迎春在卷杆與布麵相接處用力將絹布撕破,將卷杆取下來。
迎春詫異道:“小姐,好不容易畫成的,怎麼……”
若蘭道:“叫你撕你就撕,哪來那麼多廢話。”
迎春隻得用些力,將兩邊靠卷軸處都撕了,露出絲絲縷縷的線頭來。若蘭仔細看了,說道:“是了。”
那絲線因是新的,線芯兒光潔白亮,雖然絹麵染色做舊,但染色終究隻是表麵,進不了深處。若遇上行家,挑出一縷來剪斷,必然能看出漏餡兒。
於是又花了幾日工夫,將兩邊斷麵露出來的絲線也做舊,再重新用新紙墊著裝裱起來,裝上軸杆兒。
這一日,若蘭說要回娘家看看。
楊老爺楊太太雖然不太願意媳婦回娘家回得勤,但終究要在她孕期順著她心意,便沒攔阻。若蘭這次主動提出來不帶禮物,二老就更加沒有阻攔的理由,反而道:“回娘家,總要帶點東西才有麵子。”叫人給備了幾提點心。
這趟回去,是家仆二人抬的小轎,隻有迎春跟著。
此前一夜,若蘭已經教過迎春,各種情況都演練過。
今日到了楊家,若蘭說來找母親學做小衣裳,因此耽擱得久些。放兩個抬轎小廝出去自己逛去,迎春也趁機出門,從轎座兒下麵取出一個卷軸,踹在懷中,走到街上找當鋪。
走進街頭第一間,叫“同德押”。
櫃上年輕夥計見進來一個打扮體麵、樣子嬌憨的小姐兒進門,忙笑著迎上來招呼。
迎春從懷裡取出卷軸來,說道:“我要八十兩。”
夥計將卷軸展開,上下掃了幾眼,約莫覺得像是米芾的畫和題字,但沒瞧見落款,便試探她道:“姐兒彆急,你這是誰的畫,就當八十兩?”
迎春道:“米芾的。”
“米芾的怎麼連個落款、印鑒都沒有?”
迎春道:“我家老爺說了,是米芾年少時候畫的。”
“倒是好墨!這是宋朝的龍香劑!”夥計不由得感歎道。
問話間,夥計也沒閒著,將畫兒對著日光照,又低頭湊近了聞味兒。
看絹布顏色是舊的,防蛀藥的味道大,他倒沒聞出礬味兒或是煙火氣。
絹看著是舊絹,墨是好墨,但到底是不是米芾的畫兒,他年紀輕見識少,卻不敢認。
於是叫迎春等一等,請師傅來看。師傅貼近了,將畫兒來來回回打量,看了看絲絹斷開處的線頭,看了斷定東西是舊的,卻最後也不敢拿主意。來問迎春:“姐兒說是米芾的,怎麼知道是米芾的?”
迎春道:“我家老爺祖上代代傳下來的,說本是米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