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蓁下意識攥緊了手心。
眼看著顧淮之一點點靠近,他黑眸沉沉,裡頭簇起火焰,裡麵是她讀不懂的幽深,同夢境裡頭被送上他的床榻時瞧見的是一般模樣。
阮蓁一把捂住唇,正要說什麼就聽外頭有人用尖細的嗓音說著猥瑣的言辭。
“誒呦,爺這人……可真壞。”
“真是猴急,羞死個人。”
阮蓁聽到這話,沒忍住眉眼一彎,親眼看著男人的臉色變黑。
顧淮之見她笑,沒好氣的伸手,指間微曲,彈了彈她的額,嘴角擒著冷笑,下榻,穿好外袍,徑直走了出去。
趙公公嘴裡哼著小曲。顯然不知死期將至。
在宮裡待久了,伺候著說翻臉就翻臉的徽帝。這些年來,他夜裡睡覺都會留個心眼。
從無名的小太監,走到如今,他花下的功夫,可比外人想象中的還要多。
也隻有這會兒,他才能得到片刻的放鬆。
那年徽帝踩著成千上萬百姓的血登基,他剛入宮,被派到冷宮伺候,除了主子,就連那些下賤的奴才都能在他身上踩一腳。
他不過是個一個不足輕重的閹人,自然無人幫襯,時不時被揍的鼻青臉腫,連頓飯都吃不飽。
趙公公還記得,那日下著雨,他縮在角落,穿的單薄,渾身都在發顫。
眼前卻多了雙靴子。
靴子上繡著的樣式是臨安最時新的。繁瑣且精致。
對方抬起腿踢了踢他。
那是個半大的少年。
他嘴裡裹著嘲諷。
“還活著呢?”
他嚇得一哆嗦。
“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我。”
少年手裡撐著傘,腰係玉佩,頭戴玉冠,眉眼倦懶,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和不屑:“誰要打你?”
“瘦成這般,實在是醜。”
說著,他把從禦膳房隨手順的吃食扔給他。
轉身抬步就走,少年背脊挺直。在雨幕下留成為一道風景。
趙公公手裡捏著那還溫熱的紙袋,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他聽到那人沒有絲毫起伏的聲線。說著,讓他渾身一震的話。
“想要活命,隻有還手,若欲還手,隻能往上爬。”
那時顧淮之才多大?卻遠比他活的通透。
趙公公在入宮前也有過女人,這會兒看著緊閉的大門,他感同身受的繼續捏著蘭花指。
“哎呦,這男人呢,都這樣。”
長肅:“嗤!”
趙公公看他一眼,嫌棄道:“長肅啊,你不懂。”
長肅:……被侮辱了!
趙公公:“這些年,往爺身上撲的女子不在少數,卻都以失敗告終,我原以為他清心寡欲,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每曾想殺了我個猝不及防。我就說,有幾個人能逃得了溫柔鄉。”
“阮姑娘這還受了傷,都不知曉憐香惜玉。難怪催著欽天鑒一次又一次的改吉時。”
他揉了揉下巴,靈光一閃,說的話越來越沒譜:“彆是快有小主子了吧!”
話音剛落,就聽遠處吱呀一聲。
門被裡頭的人大開。
他笑容慢慢收了回去,後背無端一涼。
就聽男人冷冷道。
“你想死嗎?”
趙公公一下沒了聲。
長肅冷眼看著他,該!
顧淮之麵上覆上一層薄薄的寒霜。
他就站在台階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趙公公。
趙公公有種被支配的感覺。這種感覺被那道涼颼颼的視線壓的他越來越重。
顧淮之似笑非笑,聲音染上幾分隱怒。
“不是很會說麼?繼續啊!”
趙公公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