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沒幾天,周楊在路上遇見方叔叔。
方海是下班要回家,看到他說:“今天不忙?”
感覺好一陣子都沒看到人。
周楊應道:“剛忙完。”
那還真是湊巧,方海說:“上家裡吃飯去吧。”
周楊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本來想推脫幾句,但是想到他的脾氣,點頭說:“那就給您添麻煩了。”
麻煩的不是方海,他張個嘴的事情,不過在巷子口的小飯館買了兩個菜。
每天幾乎都是進門就坐下來吃飯,家裡是不剩飯的,多個人可不單是多雙筷子的事情。
周楊禁不住說:“是我爸的話,這會我媽已經開始手忙腳亂。”
不止一次兩次,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把客人帶回來。
方海向來得意這些,說:“你以為過日子容易?”
又教導道:“你以後結婚也是,彆老覺得男人在外麵不容易,什麼事都做甩手掌櫃。”
結婚啊。
周楊遐想無限,富有求知欲道:“那您覺得該怎麼做?”
方海也是有點小缺點,他平日裡不是很愛說話,但炫耀起媳婦和孩子是一茬一茬的,有時候也炫耀自己。
比如這會,堪稱滔滔不絕說:“米麵糧油多少錢一斤你知道嗎?”
周楊不知道,他是平常下館子的人,家裡連口鍋都沒有。
他好像知道是什麼意思,說:“過日子就靠這些?”
當然了,方海說:“你以為能有什麼大事?”
他還算見識過些紛爭,經曆過混亂的年代,但對下一代人來說,開門七件事就是最基礎的。
人一生能有多少波瀾壯闊,日子一天天就是這樣。
男人要是換燈泡、買菜的小事指望不上,其餘的更是空談。
周楊想來想去,說:“確實沒有。”
孺子可教啊。
方海拍拍他的肩膀,到家門口說:“不錯,年輕人你很有前途。”
周楊心想,要是方叔叔知道自己的那點心思,明天的太陽能不能看到都是個大問題,前途什麼的更不要提。
他尷尬笑兩聲,說:“應該,應該的。”
這算什麼回答,不過方海也顧不上他。
他進院子說:“媳婦,看誰來了。”
趙秀雲從廚房探出頭,說:“有客人啊。”
仔細一看,說:“周楊來啦,屋裡坐。”
客廳裡還有苗苗,她歪著腦袋好像在說“今天怎麼這麼早”,意思全透露在大眼睛裡。
不過這也算是兩個人之間的秘密,隻有周楊看得出來,說:“不好意思,來蹭個飯。”
這有什麼,趙秀雲給他拿碗筷,說:“想吃儘管來。”
雖然家裡不一定有準備,但路上隨便買點什麼都有。
周楊倒是想來,不過這飯吃得也算是如坐針氈。
說起來也是他莫名做賊心虛,尤其是方叔叔屢屢提起什麼立業成家的事,他都覺得是在影射什麼。
可是說實在的,周楊覺得他看著不像是知道的樣子,不然這態度未免太平和。
倒是趙阿姨的態度雖然和平常差不多,卻透露著幾分古怪。
唯有苗苗什麼都沒察覺,斯斯文文地吃著東西。
她吃飯向來不快,動作娟秀,像什麼舊時的大小姐。、
周楊視線忍不住掠過她,覺得光明正大坐在這,也有大方的難熬,起碼他都不知道要怎麼自然地跟苗苗說話。
不過她是很自在,跟在自家,哦這就是她家。
小年輕自以為心思深沉,趙秀雲看得一清二楚,覺得也挺有意思的。
她不自覺用更加謹慎的目光看待周楊,當然是源於女兒的態度。
苗苗本質上,是個很難接近的孩子。
她不大對誰另眼相看,對親疏遠近劃分明顯,能擔得起朋友兩個字的人是少之又少。
但周楊,顯然跨過這條線好幾裡地。
即使孩子不說,趙秀雲也看得出其中的意味。
更何況苗苗跟媽媽敞開過心扉。
趙秀雲再看自家男人,覺得他以後想起自己這會傳授婚姻經驗的樣子,一定能氣到拿頭撞牆。
她忍不住打斷道:“行啦,吃你的吧。”
方海意興闌珊,覺得自己還有一肚子話,但也沒說什麼,埋頭繼續吃。
周楊對趙阿姨儘量展現一個最好的笑容,他知道自己長得好,有時候也聽能利用這些優勢的。
還彆說,是怪好看的。
就像看到路邊開得格外鮮豔的花,是一種欣賞的狀態。
趙秀雲笑得和善,說:“快吃吧,該冷了。”
一樣是催促,完全是兩種語氣。
方海撇撇嘴沒敢說什麼。
倒是苗苗給炫耀自己的空碗說:“我都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