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印象裡,最後一個吃完才是常態,偶爾一次第一名,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周楊知道她吃飯慢,一起吃的時候常常是遷就,速度也不由自主慢下來。
但今天確實是顧著講話,跟誇孩子似的說:“那你很棒。”
這算什麼語氣。
苗苗近來很不服大家都幫她當孩子,說起來也矛盾,她既享受大家的寵愛,又渴望著自己也能成為獨當一麵的大人。
但還是那句話,對著某幾個人的時候,她還是很有脾氣的。
小臉板起來,說:“我才不是小孩。”
越是這麼說,越顯得天真可愛。
但周楊哄她說:“當然不是,你都十八了。”
苗苗早早知道成年其實不是按年紀分的,她覺得較真算起來的話,自己約莫還不到時候,但不妨礙她享受這些。
因此有些得意道:“十八周半了。”
從出生那天開始算,掐得有零有整的。
趙秀雲隻聽說過“一周半”,還沒見過人家說“十八周半”,嘴角抽抽道:“方青苗,你可真有出息。”
苗苗沒聽出言外之意,還有點高興說:“那當然。”
周楊是心裡樂開花,不敢笑出來,憋得肩膀都一動一動的。
彆說是他,方海看著都無話可說,心想這得虧是自家的,又不由自主開始愁起來,尋思這將來不知道要交到誰手上。
父母會老去,早晚先走一步,姐姐早晚結婚,會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
苗苗卻是個沒辦法自己過日子的,他是老派人,心裡也希望孩子有值得托付終生的人,雖然再不舍得,但他也知道,像高明這樣的已經是很好。
青梅竹馬,一向任著禾兒來,兩家又知根知底,自己又有本事。
其實不當著高明的麵,方海還是挺願意誇幾句的,畢竟未來女婿好,也顯得孩子麵上有光。
他轉移話題道:“你跟高明要好嗎?”
若論周楊在滬市有幾個真心朋友,大米和高明算其中。
他點頭道:“挺好的。”
大人總是記得孩子許多糗事,方海不合時宜道:“你們小時候還打過架。”
有一次還被他罰在小樹林裡集體勞動。
那還是被當場逮到的,沒被發現的不知道有多少次。
一幫孩子精力過剩,可不就天天在闖禍。
周楊現在提起這些全是感慨,說:“是啊,也沒想到現在還能做朋友。”
那真是擦肩而過,都要離三寸地吐口水的程度。
方海覺得這樣也挺好的,說:“你們都是好孩子。”
他這個年紀,說彆人是孩子也不為過,但周楊聽著有些好笑,畢竟他覺得自己已經過這個年紀很久。
讓他意識不知道怎麼往下接。
好在方海也是喝幾口,想多說兩句,自顧自道:“他人也不賴的。”
周楊心想,高明要是聽到這個能蹦起來,畢竟他在未來嶽父麵前總是不討好的。
方海其實就是這性子,舍不得孩子,又是自己看著長大的未來女婿,態度上難免隨意一些。
也是心知高明不會計較,加上總得有個人唱黑臉,趙秀雲才沒攔著,不過眼看他越說越多,道:“還是出去散散酒吧。”
夫妻倆吃過飯,沒事就去外頭瞎逛逛。
本來客人在是不該這樣的,不過方海不敏銳,趙秀雲有意放縱,隻道:“周楊,你待會走的時候記得把那兩盒煙提上,人家送的,放家裡也沒用。”
不像年輕人,出去外頭辦事總得請人家抽一根吧。
周楊想說不用,都沒來得及,因為方叔叔已經喜滋滋牽著趙阿姨出門散步了。
他看著覺得有幾分羨慕,把碗筷壘起來說:“我洗吧。”
哪有客人洗碗的,苗苗瞪大眼,可惜沒推過,隻得老老實實站在洗碗池旁邊看著。
一般她洗的話,這種天裡都得勻熱水。
但周楊嫌麻煩,冷水上手,三下五除二就把活乾完,眼看時間差不多,說:“我先走啦。”
明明吃過一頓飯,苗苗卻覺得他來沒多久,恍然大悟道:“今天沒說話。”
單指兩個人之間說的。
周楊甩甩手上的水,說:“那你有要跟我說的嗎?”
每天發生的事情都差不多,苗苗是個沒什麼新鮮事的人,兩個人湊一塊其實也都是周楊說的更多,但人家這麼問,她就絞儘腦汁道:“我今天早上上《中國哲學史》。”
大課,本來上三小節,教授有時間,硬生生拖成四節,她坐得饑腸轆轆,最後二十分鐘都沒聽清說什麼。
要彆人這麼說,是有些誇張的成分在。
但苗苗向來是個實誠人,周楊不免擔心道:“沒吃早飯嗎?”
苗苗點頭說:“吃了。”
就是每次到第四節,一準餓得沒精神。
周楊記得給她買了好多零食,問道:“沒在包裡放吃的?”
擱平常,肯定是帶的。
苗苗口袋裡從不缺吃的,但她今天以為就三節,臨出門的時候給忘了。
這就是自己的問題,周楊嚴肅批評她,說:“下次不能忘啊。”
又怕自己太凶,說:“回頭再給你買,不用怕吃完。”
苗苗一點也不怕,重重點頭,在他出門的之後鎖上門,蹲下來摸摸小黃的頭,說:“你也喜歡他,對嗎?”
小黃有氣無力擺兩下尾巴,也不知道小主人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