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駿這次出京的第一站是幽燕。
幽燕地區兩年前才收複回來,治理是重中之重。
不過既然要路過河北,那自然也要摟草打兔子,順便視察一下河北現在的環境。
他沒有選擇走運河水路,而是走官道陸路,就在於方便沿線開展工作。
馬車一路向北,沒有去封丘,而是走酸棗,從汲縣渡過黃河。
因為趙駿還要去一趟武安鋼鐵廠,看看那裡的情況。
一路平安無事。
沿途每到一地,當地官員、禦史台、皇城司都會過來彙報。
三者結合,加上隨從走訪調查。但凡其中有任何一個對不上,就能夠看到當地必然出現端倪。
然而沿途原武、酸棗、胙城沿線都沒什麼特彆之處。
當地治安、官員清廉度、各種建設,都相當優秀。即便有出現治安事件,或者貪汙腐敗,也都第一時間被處理。
可以說當地哪怕是有問題,也隻是正常出現的問題。而不存在那種政商、政黑結合產物。
沒有保護傘,沒有欺壓良善,沒有不公正現象,甚至連目前天下廣泛存在的基層吏員囂張跋扈,蠻橫無禮的現象也極為罕見。
一切都在往正常的道路上發展。
若趙駿是個陰謀論者,說不好就要懷疑其中有什麼貓膩,腦補一出背後有一隻驚天大手在幕後操縱的戲碼了。
但事實上這才是正常現象。
因為這是京畿地區,開封府管轄的天子腳下。
特彆是自從上次趙駿在封丘遭遇打劫之後,朝廷就多次嚴打。
開玩笑。
趙駿被當地黑惡勢力打劫,都出動軍隊剿滅了,地方官府再不行動,那不是作死嗎?
所以京畿周邊的各縣對待本縣問題是往死裡搞。
地主豪強,地痞劣紳再想為非作歹,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官員更加不敢貪腐和濫用職權。
可以說現在京畿周邊彆說黑惡勢力,就算街頭混混潑皮,也幾乎見不到什麼人影。
一旦出現遊手好閒,不耕作不工作的,官府是真會把人抓走,送去修橋鋪路,建設各種設施。
甚至有客商路過這縣,當地惡狗對他叫喚幾句,都得挨衙役兩巴掌。
在這種情況下,有問題才叫不正常。
趙駿沿途所過開封府各縣的表現都非常不錯,讓他很是滿意。
於是每到地方,看到情況之後,都做出表揚,並且也發表了一些講話,激勵當地官員,讓他們再接再厲。
過了五六日,隊伍就抵達了汲縣渡口,過了黃河就是汲縣縣城,之後一路往北就是武安了。
現在全國各地搞建設,華北平原的官道雖然沒有用水泥路,可夯土路麵修得也非常整齊寬闊,車隊可以說是通行迅捷。
若不是要停留在地方上兩三日開展工作,調查當地環境,從汴梁到汲縣這不到一百公裡距離,兩天就足夠了。
三月十二日清晨,車隊徐徐抵達了汲縣渡口處,眾人下了馬車,遠遠地眺望渡口,看到了渡口船隻。
黃河自古以來渡口非常多,南北交通就必須要有擺渡行業。其中有為普通人準備的小船,也有為商旅準備的大客船,價格自然不一樣。
他們一行有三百餘人,便在當地包了兩艘大客船,連帶著行李和馬車都登船之後,就啟航直奔河對岸。
趙駿等人也脫下了官服,穿上了普通衣服,裝成過路的商旅微服私訪。
此刻黃河波濤浩瀚,洶湧江水滔滔。
眾人站在甲板上,靠在欄杆邊眺望著數裡外對岸的風景。
“現在大河的水雖然還未清澈,但已經比以前好了許多,渾濁卻沒有那麼黃,上遊的治理還是很有成效啊。”
趙駿雙手背負在身後,清風徐來,吹動他衣角翻飛。
楊告曾經出使西夏,見過黃河上遊是什麼情況,說道:“這都是知院治理有方,防備泥沙流失所致。”
趙駿知道他喜歡拍馬屁,畢竟胡宿曾經說他喜事權貴以要進,笑道:“不用恭維我,我隻是下了治沙治河的命令,功勞屬於種樹、修河的百姓。”
“是是是。”
楊告附和著笑著點點頭。
楊察說道:“知院,咱們這樣微服私行,真能瞞過地方官吏嗎?”
“自然是瞞不住的,但打的是時間差。”
趙駿說道:“我每到一處,都不通知地方官府,我的行蹤不是固定的,也沒有人知道我具體要去哪裡,即便天下官員知道我又要出巡,也很難掌握我的蹤跡,等到知道的時候,基本上我也能在當地暗訪一兩日,這就足夠了。”
“原來如此。”
楊察恍然大悟。
趙駿笑了笑。
他當然明白自己很難隱瞞住蹤跡。
但這個年代通訊不發達,如果沒有朝廷通知,地方官員又怎麼可能知道他去了哪裡?
就算是上一個縣的官員在得知他來之後,冒著巨大的風險馬上派人去通知下一個縣的官員,在時間上也很難來得及。
更何況人性都是自私的,除非上個縣的官員與下個縣的官員有極深的利益糾葛,否則誰會作死這麼乾?
一旦被趙駿發現,那肯定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
所以微服私訪很難,不過在抵達下一個縣的區域之後,有那麼一兩天,打個時間差,讓地方官員沒那麼快知道還是很容易。
隻需要派人在當地查一查,問一問,聽聽老百姓的聲音,自然也就明白這個地方的情況是個什麼樣。
因而他也不擔心到地方後被欺上瞞下,遇到問題,解決問題,才能防微杜漸。
“這一路還是太平,說明地方治理得不錯。”
趙駿說道:“不過我們第一站的目的地是幽燕,那裡的情況稍微複雜一些,我們可以先分析一下,正好可以聊聊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事。”
“聆聽知院教誨。”
每個人的臉上都非常嚴肅。
這一路走來,他們最大的收獲就是能聽趙駿分析。
因為趙駿的話每次都點到了關鍵位置,讓他們原本不能理解的事情,一下子就變得清晰透徹起來。
就聽到趙駿說道:“我為什麼要去幽燕呢?因為遼國統治燕雲已有上百年之久,如今回歸不過兩年,人心未能歸附,所以必須要去當地看看情況。”
“而且朝廷雖然派遣了官員,但當地的治理還需要與各大家族商議,共同建設,並且朝廷還得任命這些地方大家族,以此維持秩序。”
“可以說,現在幽燕地方,並不是朝廷在完全管轄,而是與當地各大家族共治。這對於朝廷來說,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朝廷要的是地方穩定,人心向宋,而不是隻認地方豪族,不知道大宋朝廷是何物。”
“來。”
說著趙駿又看著眾人笑道:“你們說說,我們該如何解決燕雲人心歸附的問題?”
簡單地講,其實就是如何解決地區忠誠度以及百姓的歸屬感。
燕雲十六州是在五代十國時期就分裂出去的,到現在都一百多年了,當地的漢人與中原漢人割裂了怕是得有好幾代。
就好像後世海外華人,有很多人的祖先清末民國時期就去了海外發展,他們還有多少自認為是中國人?
所以想要快速讓人心歸附那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