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駿其實知道,百姓迷信、封建等思想觀念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變。
就像科技不是短短幾年幾十年就能迭代。
但正如大宋舉國之力,先發展蒸汽、電力等能創造出來的尖端科技,再慢慢普及基礎,積累其餘科技一樣。
有些事情你首先得去做,做了才有未來。
如果你抱著“哦,做這件事太困難了,我還是不做了,聽之任之吧”的想法。
那麼即便擊敗了遼國和西夏,大宋也隻是個與其餘王朝沒什麼不同的封建社會,永遠也不能走向文明。
所以趙駿的想法很簡單,他不想去談做這件事的難度有多大,也不想知道做了有多少壞處。
他隻在意要去做,怎麼去做,如何製定一個較為完整的方案,解決各種問題弊端。
因為不管壞處有多少,阻力有多大,一定是利大於弊。
因而這不僅是對國家發展負責,同樣也是對大宋的中華漢人子民負責!
當然。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因素,那就是加強對基層的掌控力度。
後世衡量國家實力除了經濟、軍事、教育等眾人熟知的幾個條件之外,還有另外四條。
1993年,國家出具過一份報告書,叫做《中國能力報告書》。
這份報告書中指出,中國的發展離不開國家能力,而國家能力包括“汲取財政能力”“宏觀調控能力”“合法化能力”以及“強製能力”。
根據這個報告書的理論基礎,我國完善了分稅製改革,社會保障製度以及加強宏觀調控能力等諸多革新。
裡麵很多政策一直延伸到2020年以後。
再想想早在1992年錢老就已經向國家寫信建議,我國的汽車工業應該跳過汽油、柴油,直接發展新能源。
就可以想象,從90年代開始,我國對未來發展規劃,就已經很長遠,考慮的是幾十年後的事情。
本質上來說,所謂的國家能力,就是國家將自己的意誌、目標轉化為現實的能力。
其中汲取財政能力、合法化能力以及強製能力,都離不開對基層的掌握。
那麼趁著這個機會,步步打破封建地主、鄉紳對農村的壟斷,進一步加強中央集權,就是最好的選擇。
因此總的來說,趙駿要做的事情,一是目光長遠,把科技發展,普及基礎教育,改變人的思想觀念,當作未來的百年計劃。
二是樹立農會這個與地主鄉紳階級對立麵的組織,通過官府的扶持和幫助,加強農會對農村的掌握,朝廷再通過農會,讓農會貫徹朝廷的意誌。
如此環環相扣,就能把曾經遠離中央控製,所謂皇權不下鄉的民間基層與上層聯絡起來。
中間唯一要考慮的問題,就是官府能否與農會緊密聯係在一起,而不是官府被地主鄉紳賄賂,造成農會形同虛設。
這就考驗監管力度。
對於這一點趙駿不擔心,監管力度大小往往在於最高掌權者。
明朝朱元璋時期監管力度就極大,之後的皇帝慢慢開始鬆懈,才造成了明朝中後期的政治腐敗。
而趙駿現在才35歲,不出意外的話,他還能執政至少30-40年,甚至50年也說不定。
如此漫長的時間,足夠他把政治監管完善,並且常態化。也足夠培養幾個一直能貫徹他意誌,把他的思想傳承下去的接班人。
所以趙駿對大宋的未來發展還是非常樂觀。
他在三月二十九日離開了臨城,繼續北上,每到一地,先在地方上暗訪一日,若發現貪官汙吏、鄉匪惡霸、壓迫陋習,都要進行嚴懲。
若是地方官吏做得不錯,他就會進行表揚。然後召集當地官員以及農會成員,一一講解破除陳規陋習的思想。
雖然他也可以以後回到中央再直接發布政令,但這中間畢竟隔了很多層,中央的意誌不一定能貫徹落實到位,比起趙駿親自講解,效果會差許多。
唯一的問題是,由於每到一地就要在當地開展這方麵的思想工作,導致耽誤了不少時間。
原定是直接北上到幽燕,以平均每天20-30公裡的速度,橫跨整個河北平原,行程約六百多公裡,一個月內就能抵達。
但現在每在一縣就要多耽誤一天,行程自然也慢了不少,等他到幽燕的時候,基本上也已經是四月下旬。
四月二十二日,趙駿就抵達了容城。
幽燕路安撫使崔嶧、轉運使兼北平知府楊畋、提刑官王絲、常平使周沆、禦史司唐介、涿州知州魏瓘、通判吳奎等人前來覲見。
如今幽雲十六州回歸,朝廷把燕雲十六州加上遼東部分地區進行行政規劃。
其中北京到沈陽這一片約有十二萬多平方公裡,稱之為幽燕路。後世朔州、大同、張家口以及周邊地區約九萬多平方公裡,稱之為雲朔路。
由於理論上來說,遼宋還處於戰爭狀態,大宋隻是接受了遼國的和平談判,但並不代表會撤掉邊境的兵馬。
所以之前布置在河北路的大軍如今都北移,當地也有負責領兵事務的安撫使職務,以及其餘兵馬總管、兵馬副總管等諸多高級將領。
目前遼宋雙方邊境線的情況是以榆河、大靈河、金河等河流為界,在幽燕路這邊大宋占據北安州、澤州、榆州、錦州等地。
具體位置差不多就是後世隆化縣、淩源市、建平縣、朝陽市以南,承德市、錦州市、阜新市等大片區域都為宋土。
雲朔路那邊則東至張家口,西至呼和浩特,主要區域為後世山西大同市、朔州市,內蒙烏蘭察布市。
容城作為幽燕路與河北路的交界城市,曾因宋遼貿易而短暫興盛,如今燕雲回歸,兩地貿易再也沒有壁壘和關稅,亦是漸漸落入平凡。
正是晌午時分,最近天氣愈發炎熱。
燕雲已經有二十多天沒有下雨,當地官府正在組建人手開挖河渠,以應對可能出現的旱災。
此刻曠野上一支車隊徐徐而來,遠處官道亭舍旁,站滿了幽燕路官員。
馬車停下,趙駿掀開車簾,徐徐微風襲來,但撲麵而來的是熱浪濁氣,令人渾身上下都感覺到不適。
“這才四月下旬,還未到五月盛夏,幽燕的天氣就這麼炎熱了。”
楊察、楊告等人走過來。
趙駿走下馬車道:“幽燕確實氣候有些不同尋常,不過當地官府似乎已經在做預防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