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有些事情,必須去做!(1 / 2)

景祐三年十二月,汴梁開始下起了雪。

簌簌的雪花紛飛,將大地渲染成了一片純白顏色。

新年新氣象,雖然還未過年關,可汴梁的氣象早就煥然一新。

趙駿於景祐三年四月來到大宋,七月眼睛複明,九月入政製院,滿打滿算,已執政三個月。

這三個月來大宋的整體或許變化不大,但東京汴梁卻是與從前完全不同了。

官場改製之後,行政效率可謂是大大增加,昨天汴河口的漕運船隻出現了碰撞翻船,堵塞了河道,引起了很大的商業波動。

要知道此時的汴河就如同後世的馬六甲海峽,是東方大國的生命航線,堵一天,整個汴梁的經濟都會受到影響。

所以每次堵塞,都受到朝廷的重視。

但以前官府的效率向來低下,至少要兩三天才能疏通,遇到較大的堵塞,甚至可能要一兩個月。如曆史上仁宗慶曆元年,有一艘糧船傾覆,堵了二十多天才通航。

但現在政製院下達立即疏通的命令之後,交通部以及開封府聯合協作,迅速指揮調度,將翻船拖上了岸,短短半天時間就將河道恢複。

可以說官場的行政效率上升了不止一個台階。

街道上的秩序,人流穿梭往來,也比從前好了許多。唯一沒有太大改變的,就是違章建築橫行。

這一點趙駿也不好弄。

主要是古代城市規劃毫無章法,宋初以來,原來開封府什麼樣,後來也就繼續怎麼樣,沒有一個明確的發展方向。

結果就是汴梁市民開始野蠻生長,房子隨便造,弄得各個坊市出行極為困難。

但要是強拆的話,汴梁百姓又會集體對抗官府,因此大宋官方其實也是深受困擾,連趙匡胤和趙光義都沒什麼辦法。

目前隻能先這樣,等將來有錢了之後才能搞拆遷,重新規劃城市。

這一日趙駿在政製院當班,他穿著一件紫色大袍,裡麵套著秋衣秋褲,腳上穿著棉鞋,倒是不冷。

他去大涼山的時候,帶的都是夏天的衣服,本來是打算等秋冬季節換季的時候,讓家人快遞一些秋冬衣服來,沒想到這眨眼間就與家人天人永隔了。

不過好在老媽擔心山裡晚上冷,還是在行李箱裡塞了兩身秋衣秋褲,不然的話,以宋朝這禦冷條件,達官貴人也不如後世平民百姓。

“唉”

看完了今天的公文,趙駿心情不是很好,將劄子扔到一邊,靠在太師椅上,眉頭緊鎖,就這麼靜靜地看向窗外。

大門緊閉著,窗子也僅僅隻開了一條縫,免得屋內被木炭燃燒的二氧化碳填充。

透過那木窗,能看到片片雪花隨風不斷在往裡進。

窗口上都隱約點綴了幾枚冰碴子。

趙駿就隻是看著,他心裡其實什麼都沒有在想,隻有難以平靜的煩躁與短暫的迷茫,就有一刻完全不知道做什麼,隻想發呆。

“怎麼了?”

晏殊拿著一堆公文走了過來。

他現在是戶部尚書兼任政製院候補同知,平時都在大慶殿前麵的戶部辦差,現在是來送文書,同時跟政製院商議一下明年人口統計的事情。

見到這邊有異動,呂夷簡王曾等人也目光看了過來,由於大廳辦公,來來往往的下屬官吏很多,他們也不在大廳議事,如果是比較重要的事情,都是會去會議室。

“沒事。”

趙駿揉了揉太陽穴,輕聲道:“就是感覺有點累。”

“是心累吧。”

晏殊掃了眼桌案上的公文,公文打開著,範仲淹那邊上了劄子,光昨天一天時間,開封府就凍死了三十多個人。

不隻是街上的乞丐,還有那種貧困人家,其中大多都是老人孩子。

大宋雖然已經有了棉花,可不像明朝那樣普及推廣,所以對於底層來說,禦寒能力非常有限。

就算是達官貴人,也一般用皮襖或者木棉裘來禦寒。

如蘇轍在他的詩中寫道:“永漏侵春已數籌,地爐猶擁木綿裘”。

而普通百姓就不可能有皮襖和裘衣,那自然是隻能靠炭火,一旦炭停,人就有可能凍死。

“坐在這個位置上,看著這些劄子和奏折,就會覺得人命真的有時候是數字。”

趙駿歎了口氣,坐起了身子,將手靠在桌案上,低頭擠按著睛明穴,閉著眼睛說道:“但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他們的死其實是官府的失責。”

“沒有辦法,大宋又不像後世那樣的生產力。”

呂夷簡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在旁邊的桌子上側頭對趙駿說道:“若大宋有那麼多棉花,有那麼多織布機,有那麼多棉衣,何患冬天凍死人呢?”

趙駿瞥了對方一眼,冷笑道:“你知道為什麼在宋朝之前,漢到唐,古代的人口都一直維持在六千萬左右嗎?”

“為什麼?”

呂夷簡納悶不解。

“以古代生產力的極限,其實養活一兩億人沒什麼問題。但一來古代戰亂、天災、瘟疫都會造成大規模人口減少。”

趙駿看著他說道:“二來從漢代開始,財富就主要集中在大莊園主、大地主以及官僚階級手中,分配嚴重不均勻。如果把當時人們產的糧食平均分配下去,又怎麼能隻極限於六千萬人呢?”

“財富不均勻?”

右側王曾也來了興致,扭過頭說道:“但從古至今,從未有過能完全平均財富的辦法,即便唐朝國初之時,均田法下,到唐中時期,也不複存在。”

他說的是唐初的均田製。

唐朝前期把因大量戰亂、天災、瘟疫等情況造成的無主荒地收歸國有,然後分配給百姓,均分田地,並且禁止田地買賣。

這使得當時百姓大多都有田地,社會資源高度平均,以此衍生出了貞觀與開元兩個盛世。

但可惜的是唐中葉,也就是安史之亂後,均田製崩壞,土地買賣的限製也被鬆開,自此土地兼並嚴重,到了唐代中後期,唐德宗開兩稅法,自此均田製徹底消散。

“是啊,外麵的百姓沒有田地,比不得諸位宰相家中各個田畝無數,奴仆成群,出門有車馬、轎夫,在家中有炭火皮裘。”

趙駿雙手一攤,看向眾人說道:“想來以這裡每一個人的財富,養活萬人應該不是問題吧。”

聽到他的冷嘲熱諷,呂夷簡有些不高興道:“這些都是官家賞賜給我們,我們為朝廷操勞了一輩子,為了國家大事而奔波,理應受到這樣的待遇,你自己不也如此,又何必說我們呢?”

“的確,我也在享受國家的福利,但我還是想找個理由罵罵你們,看著伱們在這裡過得舒坦,外麵的百姓卻生不如死,我心裡就有點不痛快。”

趙駿很是理直氣壯地說道。

眾人:“.”

趙駿扶著額頭就沒有說話了。

晏殊把公文放下,又聊了一下戶部的事情,話題扯開,大家就繼續乾著自己的事。

其實趙駿也知道自己沒理由去罵呂夷簡他們。

即便是後世,西方那些國家掌權者,一樣享受國家給予的福利以及便利。

除了像偉人、桑卡拉、切格瓦拉、阿連德、卡斯特羅、盧蒙巴等極少數這樣的理想主義者外,本身國家掌權者就應該享受應有的待遇。

一來他們代表了國家,二來他們作為國家的負責人,像衣食住行,本身就是公共財政支出,是合理合法的事情。

像呂夷簡、王曾他們一樣,他們的財富也是皇帝賜予,又有祖上遺留,做生意慢慢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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