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已經在四處籌集糧草,現在也僅僅隻是維持基本溫飽,而來年春天春耕,再到夏秋收獲,還要過八九個月的時間,這麼長的日子,災民們該怎麼活啊?
“姓名。”
“周武。”
“家裡還剩下幾口人?”
“都死了。”
“沒有其他親戚了嗎?”
“沒有了。”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說話的聲音打斷了趙駿的思緒。
他扭過頭看去,看到一個半大孩子,臟兮兮的站在那裡,臉上還掛著淚痕。
這次得益於陳希亮提前預警,大部分災民的生命得到了保全,像這個孩子全家沒有的情況倒是極少。
趙駿看到孩子麵容黯淡,渾身破破爛爛臟兮兮的模樣,忍不住上去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問道:“家中還有幾畝田地?”
“隻有一畝村裡的邊角田和幾塊菜地。”
周武回答道。
“唉。”
趙駿又忍不住歎了口氣,正準備問他旁邊的大人。
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邊書吏與一名拉扯著孩子的婦女對話的聲音又傳入了他的耳朵裡。
“姓名。”
“家裡人都叫我三娘。”
“姓什麼?”
“秦。”
“還剩下幾口人?”
“就我們娘三了,公婆走的早,丈夫死了。”
“那我多給伱一袋米,你能拿得動嗎?”
“這米我不要了。”
“為什麼?”
“孩子餓了,來做個飽死鬼,丈夫走了,活不下去了,吃完就要投江。”
那漠然和帶著決絕的語氣,讓趙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扭過頭看去,那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子,渾身同樣臟兮兮,手裡牽著個娃娃,背上還背著一個。
正入晚秋,天氣慢慢轉冷,他們的衣衫單薄,兩個孩子凍得臉似乎都發紫了。
女子似乎是哭過,哭累了,眼睛裡沒有任何神彩,臉上也隻剩下那種沒有任何生氣的麻木。
就像是個死人。
書吏也呆呆地看著她,她已經領了粥,沒有去拿救濟糧,把身後的孩子放下來喂給他喝,大的那個自己端了碗咕嚕嚕扒拉著。
趙駿拉著周武走了過去,再抬起頭,四周都是那種麵上或愁苦,或毫無生氣,或麻木的人們。
他在這一瞬間,就悲從心來,忍住要掉落的眼淚,爬到了旁邊書吏的桌子上,居高臨下,對著秦三娘說道:“秦三娘,請容許我對你,還有對百姓們說幾句話。”
秦三娘抬起頭。
周圍的人們也都抬起頭。
趙駿用力氣大喊道:“鄉親們,你們現在一定很迷茫,很痛苦。為什麼我們這麼努力拚命地活著,上天卻如此地不公平,讓我們飽受苦難。”
“我們在腳下的土地裡艱難地耕作,日夜勞苦,每一天都不敢歇息,每一天都要奮力拚搏,換來的僅僅隻是三餐的溫飽。”
“可有的時候,命運就是這樣,一次災難,一次兵荒,一次苛捐雜稅,就能讓我們傾家蕩產,家破人亡。”
“這個世界為什麼總是這樣黑暗,為什麼總是讓我們窮人活不下去?”
“不是因為我們不努力,而是因為有些人沒有做好。讓子民安居樂業,是朝廷的責任,是天下官員的責任。但朝廷也有不好的時候,官員也有壞的時候。”
“可我們不要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誰也不要說活不下去了,要離開這個世界這樣的話。因為朝廷不僅有壞的官員,還有想要為全天下的百姓,為你們所有人吃飽飯,穿暖衣,住上房的官員。”
“長沙縣知縣陳希亮是這樣的人,我也是這樣的人。我們漢人一路披荊斬棘走出來,屹立在這個世界上。曾經被胡人欺負過,被水災淹沒過,被饑荒餓死過,卻唯獨沒滅亡過。”
“因為我們永遠都懷揣著希望,有些官員有了權力,就忘了本,以為爬到了你們的頭上。但我想告訴大家的是,你們是國家的主人,你們是大宋的人民,你們的存在才有了大宋的存在,而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
“我趙駿在這裡承諾,不管如何,我一定要保證所有人都健康地活下去。家裡沒有米糧,朝廷發。任何地主富戶糧商敢抬高糧價,我會把他們抄家滅族,把他們囤積的米糧免費分發給百姓。”
“所有想趁著災難壓低土地價格,剝奪你們田土的人,你們儘管告訴我,讓他們來問問我手上的刀鋒利不鋒利。”
“你們受過的委屈,不要在心裡憋著,全都說給我聽。”
“你們的苦難不要自己一個人抗,全都訴述官府,訴述到我的耳朵裡。”
“我會認認真真地聽從你們所有人的心聲,聽到你們每個人說的話,每個人提出的意見,每個人遇到的困難。”
“糧食不夠,來找我。油鹽不足,來找我。來年沒有春耕的種子,家中沒有勞力,也都來找我。”
“我要讓所有受災的百姓,一個都不少地活到來年秋收。”
“我要讓你們擁有你們自己的土地,擁有能夠活下去的希望,擁有即便是在一片黑暗和絕望中,仍然堅信天會亮的信念!”
“你們相信我嗎?”
趙駿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向著周圍的百姓呐喊。
那一刻。
每個人的臉上,都綻放出了一朵名叫希望的花!
他們聽到了趙駿的名字,聽到了他對災民們的承諾,也聽到了他的誓言。
所有人都高喊著:“相信!相信!相信!”
那聲音。
仿佛直衝雲霄。
讓那降下無情災禍的賊老天,都聽得見!
上章有人說主角蠢,還有人說不看了,刪書。我隻能說,同誌,你們沒有了自己的信念。同樣的事情如果放在偉人身上,你們猜他會不會去。放在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先烈身上,你們猜他會不會去。我想告訴大家的是,主角是有信仰的人,雖然以前是個噴子憤青,但他依舊有信仰。
有的時候,心中要有希望,同誌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