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元年一月,範仲淹把遼國希望和談的條件寫成奏折送回了汴梁。
他甚至在奏折裡提出,可以把增幣壓縮到十萬。
也就是原來歲幣三十萬貫,遼國那邊要求增幣二十萬貫,他認為隻增幣十萬貫就行。
當奏折送回汴梁的時候趙駿在做什麼?
他在參加葬禮。
王隨的葬禮。
老頭終究沒熬過去,即便喂了一些藥,撐過了年底,但到了一月,還是一命嗚呼了。
葬禮上,李迪悲傷不已,嚎啕大哭,把呂夷簡都給整得嘴角抽搐。
其實從政製院成立開始,人員就是恒定的,而且趙駿規定五年一屆,即便這五年乾得不讓人滿意,也不會換屆,除非犯法。
而下一屆範仲淹這麼大功勞,把候補去掉提上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那老範都提上來了,晏殊該不該提呢?
呂夷簡肯定是希望把晏殊再提上來壯大自己的勢力,但他很清楚,晏殊提上來了,趙駿肯定也會把李迪提上來,以此製衡日益壯大的呂黨。
所以到了最後,又會變成政治交換,以後所有人都去掉候補同知的帽子,正式成為政製院同知,與他老呂頭平起平坐。
不過政製院裡麵有三票歸他也已經很滿足,趙駿不在的時候,他依舊會是頭一把交椅,執掌大權之人。
葬禮結束之後,李迪就去求見了趙駿,趙駿那邊倒是沒給肯定的答複,現在他也會玩政治了,隻是說些模棱兩可的話,暗示了一下,就讓李迪歡天喜地地離開。
下午時分,範仲淹的劄子就送到了政製院,政製院內,趙駿正在有條不紊地處理各地政務,改革事宜這段時間已經整理得差不多。
雖然王隨死了,但並不影響政製院的運行。事實上現在政製院的工作壓力已經沒以前那麼大了,普通事情下麵的各部門就能自己處理,政製院要做的就是監督以及做大範圍規劃。
隻是這幫老頭權力心太大,爭權奪利,不僅在政製院內拉幫結派,還把下麵的各部長提名都希望換成自己人,讓趙駿煩不勝煩。
他在的時候還好,一旦他不在了,以後這幫人還不得翻了天了?
不過他倒也懶得去管。
因為呂夷簡他們不在了,自己都活得好好的,年輕就是優勢啊。
老頭們都熬死了,以後政製院還是自己一手遮天啊。
“工部這個計劃不錯,發動黃河兩岸沿線百姓,挖建小水渠,一兩條可能不會造成什麼影響,但如果千百條呢。”
趙駿看著手中的項目說道:“幾百上千個小工程,就累積成了一個大工程,暫時應該能緩解將來可能出現的黃河改道問題。最主要的是還能灌溉河北,一縣之地也能承擔起它的工程量。”
“這樣的水渠以前不是挖了不少嗎?”
呂夷簡扭過頭來。
“還得挖,水渠這個東西多挖多好,還有運河,我們後世新時代交通那麼便利了,還要繼續挖。”
趙駿說道:“我大學朋友是江蘇的,他們那邊有條運河叫通呂運河,這條運河還連通了很多其它運河,就是在五六十年代開挖,到千禧年後還在不停地疏浚。內陸運河並沒有因為交通更便利而失去它的意義。”
“嗯,但是現在手頭上還是缺錢。”
王曾應了一聲。
“以後就有了,老範不是打了大勝仗嗎?都打到遼國去了,省下這點歲幣,多修幾條水渠也是好事。”
趙駿笑了笑。
正在這個時候,外麵急匆匆進來送文書的吏員,說道:“知院,前線急報。”
“哦?”
趙駿扭過頭看向眾人笑道:“說曹操曹操到,讓我看看老範又給了我什麼驚喜。”
說著接過文書,打開開始看起來。
眾人也都好奇,湊到邊上,但還未等看,就見趙駿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表情很不高興。
“怎麼了,出什麼大事了?”
晏殊見他臉色不對,連忙問道:“是範希文輕敵冒進,進攻燕京受挫了?”
“不是。”
趙駿把手中公文扔到桌子上,沒好氣道:“這家夥舊病複發了。”
“老夫看看。”
呂夷簡就把文書拿了過去。
一大幫老頭子也湊了過來,幾個白花花的腦袋盯著那劄子看。
過了片刻,呂夷簡麵色一沉道:“範希文糊塗啊。”
趙駿雙手一攤道:“可不是嗎?”
呂夷簡砸吧砸吧嘴:“他怎麼能一下子降十萬貫呢?還是維持二十萬貫就好。”
“嗯?”
趙駿的臉色就更加不對了,望向呂夷簡道:“你啥意思啊,喪權辱國你很高興?”
“但並沒有喪權辱國啊,歲幣並沒有增加,隻是恢複了以前給蕭太後的壽誕禮儀,拿二十萬貫換取我們的發展很劃算。”
呂夷簡爭辯道:“其實我也能明白你的心情,可站在國家的角度上來講,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伱們呢?也是這麼看的?”
趙駿看向其餘人。
王曾沉聲道:“若沒有彆的解決辦法,隻能如此。”
“劉邦白登之圍,選擇和親。李世民被突厥打到長安,簽訂城下之盟。有的時候,短時間的妥協,也是必然的趨勢。”
晏殊也說道。
“是啊,二十萬貫並不多,這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除非有更好的辦法阻攔遼國魚死網破,不然的話,這的確是唯一的選擇。”
“遼國現在屬於是不要命了,但我大宋惜命啊。”
宋綬蔡齊盛度等人也紛紛發表意見。
其實就是這麼個道理,他們覺得遼國眼下就光棍一條,準備和大宋玩玉石俱焚了,可他們不願意。
除非有解決方法,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也彆無選擇。
趙駿都給他們氣笑了,說道:“你們這幫家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劉邦李世民人家是知恥而後勇,你們是完全不知道廉恥為何物,打贏了繼續送錢,那不扯淡嗎?合著我這幾年跟你們說這麼多,全都白費功夫了。”
“話彆說的那麼難聽嘛。”
呂夷簡不樂意了,問道:“那你倒是說說,該怎麼解決遼國這次揚言跟我們魚死網破?”
“首先,他也隻是揚言。”
“其次,就算是真的,大宋難道就怕他嗎?”
趙駿沉聲道:“六國之敗,弊在賄秦,送錢這樣的綏靖政策永遠都解決不了問題。我大宋是一個愛好和平的國家,漢人也是一個愛好和平的民族,但欺負在我們頭上,我們就不能答應!”